"这枚扣子,"老医生枯槁的手指叩击桌面,抽屉滑出的瞬间涌出腐臭的雪松味,"是从连科夫少尉的喉骨里挖出来的。"生锈的铜纽扣滚过伊戈尔颤抖的掌心,双头鹰的右眼突然渗出粘稠液体。伊戈尔触电般缩手,那液体却在桌面蔓延成西伯利亚地图,标红处正是他们所在的黑松镇。
窗外铁链声骤然逼近,玻璃上的霜花开始流血。安德烈耶维奇猛地掀开窗帘,结霜的玻璃内侧,一个由血冰构成的手印正在融化。五根指骨清晰可见,无名指关节处套着半截镣铐环,铁锈混着组织液正顺着窗框滴落。伊戈尔听见自己太阳穴血管的搏动声,那血滴落地的声响竟与污水池水泵的节奏完全同步。
"三百名军官被处决那夜,"医生的声音突然夹杂着金属摩擦的杂音,"刑场积雪下埋着三百把断剑。"他翻开相册的手背浮现青黑色尸斑,泛黄的照片里,连科夫少尉的瞳孔在煤油灯下泛着诡异的银光。当伊戈尔凑近细看,照片中的军官突然转头看向镜头,制服下摆掀起的刹那,露出内衬上密密麻麻的头发——那些被绞死的十二月党人的头发编织成的内衬。
小主,
伊戈尔的瞳孔开始不受控地颤动。药物带来的晕眩中,他看见医生背后的圣像淌下血泪,墙皮剥落处露出用冻土书写的神秘数字:。这个日期在他视网膜上灼烧出烙印,当他再次眨眼,整个医务室已变成1917年的行刑场。
暴风雪裹挟着枪声穿透时空。八名东正教神父被铁链捆成八卦方位,末代狱长手中的《驱魔典》书页竟是人皮制成。活埋坑里的积雪突然变成猩红色,神父们的祈祷声在冻土封顶时转为凄厉哀嚎。伊戈尔感觉有冰冷的手指探入自己口腔,在梦境与现实的交界处,他看见污水池底浮起的十二月党人——他们的口腔被铅片缝合,那些刻满古教会斯拉夫语的铅片上,正渗出与输液管里相同的黑血。
"他们的舌头在铅片下生长了二百年,"安德烈耶维奇医生的脸突然贴到伊戈尔面前,金丝眼镜后的眼球变成浑浊的琥珀色,"现在该轮到你了……"
第三部分·雪女挽歌
高烧第三日,伊戈尔在医务室听见了冰晶碎裂般的歌声。安德烈耶维奇医生往他静脉注射深蓝色药剂时,窗外的积雪突然泛起幽绿荧光。
"这是用永久冻土层的尸苔提炼的镇静剂。"老医生的金丝眼镜反射着诡异光斑,"能让你暂时听见另一个维度的声音。"
药效发作时,伊戈尔看见通风口渗出冰凌。那些冰晶在空中凝结成女人轮廓,穿着六十年代护士服的幽灵拖着冻僵的双腿在走廊游荡。她的胸腔裂开着,露出里面用冰棱拼成的心脏。
"娜塔莎..."伊戈尔呢喃着,幽灵猛然转头,冰晶组成的脸庞簌簌掉落,露出后面另一张腐烂的面孔——那分明是瓦列里的情人玛琳娜,去年冬天在涅瓦河畔失踪的妓女。
午夜值班的戈尔斯基警官突然踹开医务室大门,防暴盾牌上结满霜花。"索科洛夫发疯了!"他举着被冰封的对讲机吼道,"在禁闭室用指甲刻满了那个日期!"
禁闭室的铁门上,的字样被血冰覆盖。瓦列里蜷缩在墙角,十指白骨森森,却咧着嘴怪笑:"她们在冰层下开茶话会呢。"他忽然用玛琳娜的嗓音哼起乌克兰摇篮曲,呼出的白雾在空中凝成雪花的形状。
安德烈耶维奇医生给瓦列里注射药剂时,伊戈尔注意到医生袖口滑落的皮肤——那下面布满冻疮般的青紫斑块,就像被冰封百年的尸体。
第四部分·守阵人
瓦列里失踪第七天,伊戈尔在洗衣房发现通风管道里的暗格。霉变的《驱魔典》用古教会斯拉夫语记载着骇人秘辛:"每十九年需献祭守阵人之血,阵眼方能镇压万千怨灵。"泛血的书页间夹着张1984年的剪报——女医师娜塔莎失踪案报道的边角,画着个倒五芒星。
医务室传来玻璃碎裂声。伊戈尔摸黑潜入时,正撞见安德烈耶维奇医生跪在圣像前,手术刀抵着咽喉。"轮到我了..."老医生呢喃着,墙上电子钟突然定格在03:33。伊戈尔扑上去夺刀瞬间,瞥见医生后颈的刺青——。
暗门在药柜后吱呀开启。成排的玻璃罐里漂浮着人体器官,最末端的标本瓶标签写着"娜塔莎·伊万诺娃"。伊戈尔颤抖着打开瓶口,一缕灰发缠着张字条:"八卦阵第八位守阵人,生于1962.11.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