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宁这会儿倒是最怕惹人注目,听到皇后夸奖,见惹来周围许多命妇的目光,心儿不由得一颤,脚步一顿便即停下,便她反应也快,立即便意识到不能失态,似乎是受到了皇后的夸奖有些不好意思,脸上立即涌上谦逊之色,随即便恭恭敬敬地朝李皇后施了一礼:“谢殿下赞誉,妾身愧不敢当。
李皇后微微笑着朝服她一伸手:“郡君不须多礼,请安坐赏灯。”
清宁这才感觉稍微轻松些,又朝皇后躬身示意,方随着李三娘坐下。
众命妇脸上满是喜悦之色,能陪着皇后赏灯,自是莫大的荣耀,也说明她们身份的贵重,便纷纷各安其位,也有不少相好的命妇,并未按品级分座,而是结伴而坐。
若是别的内朝会,命妇们也必按品级列序排班分座,而这元宵赏灯,却可以与相好的结伴而坐,毕竟是赏灯乐事,让大家开心一些也是无可厚非的。
毕竟今夜连平时的宵禁也给解除,平时不能走的御街,无论什么人也可以随便上去走一走呢,要的就是个普天同乐、皆大欢喜,图的就是个热热闹闹、开开心心嘛。
此时被李三娘拉到身边和她坐在一块的清宁,双手仍拢在一起,右手衣袖搭在左手衣袖上,根本不敢分开。即使是与旁边众命妇同时举杯向皇后祝贺,也没了平常的干脆爽利;与别人交谈,也有点心不在焉、不知神知之所在似的。此时她虽表面镇定如常,心里却已经满是怒火,在冥想中早就将她的那个“小儿子”按在腿上痛打了数百下屁股,红肿的屁股蛋都肿起有一尺来高。
因为她身上的这件朝服,左边衣袖不知怎么就短了一小截,无人注意时她悄悄察看,便发现是沿着袖口被人剪去了,只是剪的巧妙不注意是发现不了的,但这个时候只要是被人发现嚷嚷出来,她这就是妥妥的衣冠不整,藐视朝廷,欺君枉上!
这事其实根本不用多想,她便断定是薛平平给她剪掉的,除了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坏蛋,家里就没别人敢动她这朝服,也根本不会有人会动她这朝服!不然以前怎么就没出过这种事,他才回来这半个来月,已经闹出多少事端,除了他就不会有别人!
清宁脸上装出笑容,应付着李三娘和旁边的命妇们,可暗地里几乎将后槽牙咬碎,心里一直发着狠,回去一定要好好收拾收拾这个不知轻重,置她于此难堪之境的小混账!
别人倒没注意,李三娘倒发现了她神色有些不自然,瞅四周无人注意,便轻轻问道:“弟妹,你怎么了?这天虽然放晴了,可依然很冷,莫非是感了风寒么?要是不舒服,那就赶快告个假,回去歇着,找个太医诊视一下拿点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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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宁勉强挤出一幅笑容来:“谢谢嫂子关心,小妹没什么的……”
李三娘疑惑地打量着她,慢慢说道:“我说弟妹,你也算有了年纪,要是真的不舒服,可不能强撑着,那只能越撑越糟糕。”
虽然二人的丈夫岁数相差十多岁,但她们两个年龄却相差无几,但刘知远是郭威结义三哥,从这边论起来,她自然算是郭威清宁夫妻的三嫂,两家平时俱在京中,走动自然颇为频繁,也最为亲近,她自然也更为关心。
她越是关心,清宁越是心虚,拢着手极力在脸上挤出一副若无其事、开开心心的笑容:“真的不要紧的……真的……没什么……”
李三娘见她如此,也就不再坚持,轻轻问道:“我听说枢密院此次也做了彩灯,是把那些工匠关在你们家西院做的,可是个什么灯?”
清宁想起薛平平的策划,抬头朝宫城城楼下看去,御街北端这边虽然有灯火,但官灯未亮,仍有些昏暗,直到朱雀门以南,民灯皆亮,灯火璀璨,却不知哪些灯是枢密院所制,便轻轻摇头:“小妹也不知道,只是听说是什么新型的,以前没有过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李三娘顿时来了兴致,也伸头朝南观望:“哦……若真的如此,今夜的灯倒有些看头了啰……”
此时城楼正中,御座上的石敬瑭见群臣俱都安坐其位,便将目光转向随侍的内侍应诚,应诚躬身一礼,向皇帝禀报时辰已到。石敬瑭便命下旨,敲钟点灯。
在敲钟之前,民灯大多都已经点亮,唯有官灯要等着皇帝下旨,同时点亮。此时应诚走到一边,向负责传讯的小内侍点点头,小内侍便向宫城钟鼓楼那边发出信号。
全城除了官建的数处钟鼓楼外,城中的佛道二教的寺院道观都有钟楼,此时时辰既到,见到宫城上面发出的信号,各处钟楼上的钟声便同时响起。
宫城城楼上观灯的君臣、后妃、命妇们,听到钟声俱往城楼下面的御街看去,便见笔直宽阔的御街上,灯火如同一条活过来的巨龙般在游动,从明德门下一直往南,依次点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