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琳接着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方才我去给干娘问安,她说她近午时分就要去宫中,差不多要到三更时分才能回来。唉,也不知道都是什么事要那么长时间,恐怕干娘要累着了。”斜一眼薛平平,又补充道,“干娘还不放心呢,一再吩咐让我们好好看着小弟弟,不许他再乱动,更不许出门。”
李静姝一听“出门”二字,便突然想起当初破庙中遇险那会儿,薛平平将金锁金钥匙交给她让她今天晚间去相国寺见宁阳公主,将那两样东西交给那公主的事,不禁涌起一股酸意,也斜着眼睛瞅着薛平平,轻轻哼了一声,心里却在叫好,不许你出门,看你怎么去!
薛平平将她们俩的表情全看在眼中,心里有些奇怪,我连话都没说一句,又怎么得罪你们了?怎么都斜着眼睛看我?索性半闭着眼睛,躺在金交椅上惬意地轻轻摇晃着身子,口中说道:“最近发现个了不得的事,咱们这屋里进了两只斜眼老鼠。”
苏叶最怕老鼠,顿时便跳了起来,四下张望着叫道:“啊?哪有老鼠……哪有……”
连翘瞅着李静姝、张琳两个,轻轻笑了起来,一把将苏叶扯过来按在木墩上坐下:“好好坐着,哪有什么老鼠?平哥儿胡说八道吓唬你的,你还真当真了?”
苏叶便不满地瞪了薛平平一眼:“平哥儿最会胡说八道,还吓我啊……”
薛平平笑道:“真的有两只斜眼老鼠,是你自己看不到,哪是我要吓你呢!”
张琳再也忍耐不住,瞪着他发作起来:“你才是老鼠!你就是小老鼠!你不斜眼,你是……你是……破嘴豁嘴歪嘴臭老鼠!”
苏叶瞅着怒气冲冲的张琳,又看看薛平平,这才明白,低下头噗嗤一声又笑了起来:“平哥儿……最会胡说八道……琳姐儿说的……好像哦……”
薛平平见她们几个几乎是联合起来对付自己,冷着脸哼了一声,突然站了起来,将她们几个扫视一遍,冷笑一声,转身就走。连翘急忙喊道:“喂,平哥儿,你上哪去?”
薛平平没好气地说道:“我上茅房!”停下脚步,回头瞅了一眼,“你们谁要跟着?”
李静姝啐道:“呸!臭烘烘的谁要跟着?”连翘急忙去找手纸,口中喊道:“你等一下,我给你拿那什么……手纸……”
这也是薛平平带来的习惯,他可用不惯那什么竹筹木片,可这年月哪有专门的手纸,纸还是很金贵的,基本都是为写作、印书而制造的专用纸,便收集了一些废纸当作手纸。
薛平平道:“撒个尿要什么纸!”话说完便朝外面走去。
张琳轻轻说道:“你服侍的再好,人家也不领情啊!”连翘轻轻叹息着答道:“唉,平哥儿还是好侍候的,他就是再不领情,那也是我该做的本分。”她心里有句话没说出来,你们怎么闹,那都算是姐弟间的事,我们两个丫头可是服侍他的,怎么能分不清上下尊卑。
府中自然也有茅厕,薛平平去了一趟,再走出来,暂时不想回自己那边再去看李静姝、张琳两个的白眼,顺着旁边的鹅卵石铺就的小路慢慢走着。
不多时竟然走到一处院落,这里他先前没来过,这个院子倒是挺大,几乎与西院相等,只是一片地栽种了一些树木花草,其间还修了几个简陋的亭子;另一大半种了蔬菜,此时残雪之中或冒着青青的葱尖、蒜苗,还有些未拔起的萝卜菠菜之类;最北边还有个池塘,而且挖有半丈来宽的水沟与外面相通,竟然是个活水池塘。池塘里有几簇枯荷簇立在残冰之中,残冰围裹之中的水面上时不时的还有几条鱼在嬉戏追逐。
那树林最外面的几棵大柳树树干上拉起来一道道绳子,晾晒起衣物被褥,看着花花绿绿的,想是府中女眷的衣物。
从年前到现在,除了下雪就是阴天,今天碧空如洗,日光明媚,虽然还有大堆的积雪未化,但仍是个晾晒衣物的好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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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平平慢慢从那一大片晾晒的衣物被褥旁边走过,想着到那池塘边坐一会儿。池塘旁边树林里建有一个简简单单的八角亭,里面摆着石桌石墩,如果是夏天倒是个乘凉的好地方,现在四处都是一片萧瑟,却是有点煞风景了。
薛平平正要走过去,眼角余光一扫,却瞅见那一溜溜晾衣绳的尽头处,单独立着一个木头衣架,上面挂着一件衣物,看那整整齐齐规规矩矩挂着的架式,精美考究的布料和做工,想必不是普通衣物,他也认不出来这是什么衣物,只能猜测,或许是清宁今天进宫朝见皇后要穿的朝服?不禁多看了几眼,却在瞬间便被这件做工极其精致的服装给吸引住,倒不是他欣赏其做工或是极其考究的用料,而是觉得那衣服上的纹路似乎有些熟悉,细细一想,觉得有些跟他胸前戴着的金锁内藏着的那片布料的云纹及色彩都有些相似,虽只是相似并不完全相同,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同。
薛平平看了一会儿,眼睛眨巴眨巴,心念一动便突兀地冒出一个极其荒诞的想法,左右看看,这里除了他之外,并没有什么人在,便小心翼翼地走上前,用手摸摸那件衣物,上下仔细观察着,细细查看一会儿,便抓起衣服下摆,看了又看,又用两手搓了搓,感觉和那块布料差不多,至于到底是不是一种布料他也分不清楚,只觉得相似,用手扯了扯,觉得极其厚重结实,即便他用尽全力也撕不开,不禁有些泄气,转念一想,便有了主意,把衣服摆好,又急匆匆回到自己那房中,见四个女孩子仍坐在一起,一边做着女红,一边说着闲话,见他回来,只连翘、苏叶站起来给他倒水洗了手,又给他倒杯茶,问他饿不饿,见薛平平摇头,让她们去忙,便也没在意,仍坐下来继续做自己的针线活儿。
薛平平见她们放针线的小箩筐摆在一旁的小几案上,旁边放了把剪刀,便走到几案旁,从暖婆子中倒了盏茶,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放下茶盏时,顺手将那把剪刀袖进了袖口,见她们都未留意,便又慢慢踱着,走出门外。见连翘要跟上来,便朝她摆摆手说:“我就在外边随意走走,真的不走远,一会儿就回,你不用跟着。”见连翘又坐下来,自己松了口气,便朝后院那边走去。
连翘虽然不跟着,但是也很放心,并不怕他偷着跑出府去。府中无论是谁都知道,清宁已经下过严令,薛平平是绝不允许出门的,他想要出去无论走哪个门,都会被拦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