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及此,郭威一阵苦笑,看来自己先前不掺和枢密院中事是对的,不然又岂能和桑维翰、张从恩他们维持和睦?同流合污不可能,冷眼旁观或许一时半会还可能,最大的可能反而是最终看不过导致愤而反目……,那他根本承受不起皇帝心目中最重要的谋臣与亲家公这样的两位重臣联手合击!
罢罢罢,管不了啊!郭威思来想去,心灰意冷之余最后拿定了主意,便又问道:“造作房的灯彩被毁事查得如何?”
张贞答道:“造作房灯彩事,原本是枢密院直院袁品贤交给原造作房主事王传瑜主持,现在连账目带灯彩全部烧毁,只知费用约为一百七十贯。”
郭威不屑地冷笑一声道:“呵呵,措大眼孔小,一文钱也看作磨盘大,一百七十贯十七万钱,十七万个大磨盘呐!”随即吩咐郭贵仁道:“你去告诉刘虞候,让他将账目看好,无我之命,不许任何人接近!”待郭贵仁去后,又吩咐张贞:“益之兄,你还得辛苦一番,将枢密院中所有人都给人过一遍,之后让其在供述上签字画押!”
张贞当然也知道郭威借调他过来是什么意思,微笑着答道:“能帮得院判,是下官之幸,何谈辛苦?”
郭威微一思索,又轻轻说道:“那个造作房的副主事巩长年,你带过去试用一下,让他帮着你,看其是否诚实改过!”
张贞也小声问道:“使功不如使过?”见郭威轻轻点头,便也点头一笑,“好,我一定看好他用好他,让他站到咱们这边来!”抱拳一礼告辞,匆匆做事去了。
随后郭威又命人将刘延庆传来,屏退所有人后,低声问道:“六哥,那些账目都集中看好了?”刘延庆点点头道:“幺弟你放心,六哥帮你做事,肯定尽心尽力,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马虎大意!”
郭威叹息一声,随后低头不语。刘延庆有些诧异,走近了悄声问道:“幺弟,还有何难处,不妨说出来让六哥帮你参详一下!”
郭威苦笑一声摇摇头道:“哥哥呀,这回小弟或许闯了大祸!”刘延庆一怔,眼睛瞬即瞪了起来:“怎么?真的有人敢捋咱们兄弟的虎须?你告诉六哥,要是六哥挡不住,还有三哥呢!随他天王老子敢为难你,三哥也敢打上门去!”
郭威笑了笑,摆摆手道:“倒不是有人要专门来为难小弟,却是小弟无知,一头撞到了铁板上了!”见刘延庆还要再说,伸手止住他话头,“六哥不须担心,小弟已有解决之法,只是需六哥帮忙。”
刘延庆这才松了一口气道:“我就知道没有什么事能难得住你!咱们结义十兄弟中,文武全才郭文仲,是最足智多谋的,哪个不知?只要是你的事,哥哥哪有不倾力相帮的!”
郭威呵呵一笑:“哥哥过奖了。小弟说的祸事,要解决也很简单。你不是派人看着那些账目嘛,可以外紧内松,晚上再给那些军兵多弄些好酒好肉,让他们多喝一些。”
刘延庆一怔,有些不解:“那些账目可是极紧要的,怎么还要给守着的军兵弄酒喝?不怕他们误事?”
郭威转身走到桌案旁,拿起一叠废纸,转身走到取暧的炭火盆前蹲下来,将废纸扔进火盆中,轰的一声,废纸瞬间便被点燃:“那些黑账得积了多少年才能积下那么多?我郭威再足智多谋,也不敢逆天行事啊!”
刘延庆随即明白,可转念一想又有些担心:“幺弟,要是咱们烧了它,以后这黑锅会不会扣到你头上来?那些贼子可是什么龌龊事都干得出来,你不能不防他们一手啊!”
郭威面带不甘的苦笑道:“都知道我郭威虽是枢密院院判,可是也都知道我先前是不厘务的,我才来第一天就查出不法之事,随即便有人潜入本院下属放火烧毁账目,那要怎么才能把这黑锅扣到我头上来?他们真的敢豁出去把事情捅到陛下那里去?只要我不再追究,他们肯定是巴不得的,最后不过是不了了之罢了!”
刘延庆静静地看着他这位小幺弟,许久也叹息一声:“唉!我是弄不来这些勾心斗角的弯弯绕,还是听你的!幺弟,你还有什么吩咐?”
郭威道:“别的没什么,除了那些黑账之外,别处都要真的派精细军兵严加看管,不能再出什么意外!”
刘延庆点点头,便即告辞。
郭威看着他背影,叹息一声,转身坐下,想起这枢密院中的一堆破事,继而又联想到朝廷的局面,不由得感觉到有些心神憔悴,正自沉思,却见那巩长年拿着一叠纸谨小慎微地走进来,便打起精神正襟危坐。
巩长年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恭恭敬敬地一礼:“院判,下官已经将王传瑜……他的底细和近来所作所为全部写在这里了……”看一下郭威的反应,又从那叠写好的供述中抽出几页来,“另外,下官也将知道的咱们院中的一些隐密,专门写在这里,请院判参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