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台窗纱软厚轻密,厚重的帷布从两旁沉沉地垂坠下来,整个内殿唯一的光源,便只有角落处的一盏烛火。
烛光飘忽幽微,不甚明亮。
奚瑶轻叹了一口气,视线落到罗浮正缓缓抚摸着木盒的那只手上,就一脸惆怅地开口叹了一声,“罗浮,你果然黑了。”
“替身咒。”罗浮闻言,却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没好气地斜眼睨了奚瑶一眼,她这才拍了拍木盒中面容狰狞的脑袋,云淡风轻地开口,“傻子,这是根木头。”
木头?
奚瑶眨眨眼,就凑到那颗脑袋旁边仔细看了看,末了,还伸出指头戳了一戳。
指下的脑袋确实透着不同寻常硬度。
凝神细看,也确实能清楚地看出,有好几处地方有与正常头骨不同的地方,凑近些,也隐隐能感应到了极淡的咒痕。
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她好奇地转头,就若有所思地瞟了眼罗浮,“你造这么个假脑袋,还装得这么齐整,是要给谁送过去?”
“给我父皇。”
罗浮语气平静淡定,轻轻拍开她的手,又从旁边的桌子上拿了根极细的笔,就着盒子底部的鲜血,将奚瑶戳出的新鲜指印,仔细描了描。
“吉成是幼时陪伴我的人,所以,这是那个人给我的考验。”
将笔放回,罗浮勾唇,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作品,转头询问,“怎么样?”
“不怎么样。”奚瑶中肯地评价,瞟向那颗脑袋的眼神透着几分怀疑,“忒假,这一露面就会被发现的吧。”
“那也没办法。”罗浮沉吟片刻,有些无奈,“我总不能送个真脑袋过去。”
“主仆情深呐,真不错。”奚瑶摩挲着下巴感慨,耳中忽然听到稀稀疏疏的衣物磨擦声,以及类似“唔唔”的模糊声调。
微一挑眉,她看向罗浮,“怎么?你殿里还闹耗子?”
“是吉成。”
找回了自己的心,也便找回了自己的情感,罗浮头痛地揉了揉眉心,“哭着闹着要为我赴死,叫我给绑起来了。”
“啧啧……”奚瑶闻言又感慨了一句,“真真是主仆情深呐,令人感动。”
她慢条斯理的声音在殿中响起,罗浮忍了忍,到底掀起眼皮,不咸不淡地扫了她一眼,“小凤凰,你这是只会这一个词吗?”
“那倒也不是,你若想听,我会的词儿就可多了。”奚瑶笑眯眯地眨了眨眼,耳中突然听到殿外有脚步声响起。
无人通传,那细碎的脚步声,便已经自顾自地走入了浮云殿。
也离她们,越来越近……
奚瑶往殿外看了一眼,隔着外间的屏风,隐隐就已经瞥到了入殿之人的身影。
眉头一挑,她暂时也不想暴露行踪,便只好顺着罗浮给她的指引,隐入了重重低坠着的帷布之后。
在她身侧的,则是被五花大绑,手帕塞嘴几乎不能动弹的吉成。
“唔唔……”吉成看见她,神情激动地挣扎着凑过去,还将自己被紧紧缚住的手给露了出来,并用祈求的眼神紧盯着她。
瞅那模样,像是想要她替自己松绑似的。
奚瑶拍了拍他的肩,灿然一笑,扬了扬眉毛,就朝他做了个噤声和仔细听的手势。
见她不肯动手,吉成就不高兴地鼓了鼓腮帮子,正在这时,外间的主殿,脚步声一停,便有人轻声开了口。
吉成听见那道嗓音,陡然就安静了下来,竖着耳朵靠着墙,就仔仔细细地听了下去。
奚瑶眨眨眼,也侧过脸仔细听起来。
“还请长公主莫要怪罪,我等也是奉魔皇之令行事,也请公主莫要为难……”
泛着淡淡笑意的模糊嗓音不紧不慢地在帷布外响起,紧接着又有细碎的金属叮铃声传来,那道模糊的嗓音似乎靠近了一点,可惜,说话的声音却低了下来。
长长几句,声调模糊难辨,奚瑶竖着耳朵,凝神细听,也只听到了几个无意义的字。
帷布外,一声轻笑响起,紧随而至的便是长久的沉默。
罗浮一直没吭声,那道声音略顿了顿,语气里就带了些得意,“还请长公主速速收拾,别为难小人们,也别让魔皇陛下,等得太久……”
别让魔皇等?
这帮人要带罗浮走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