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恐怖堡的继承人

他觉得无论出于什么样的原因,都该行动一番,以振作士气,团结盟友。

他再次提议率领军队偷袭白刃河西岸的渡口城砦,尽可能在白刃河西边打下一颗钉子,可他在议事厅处得到的答复不过是“史塔克不会允许白刃河西边有钉子,也没有人愿意在河西做钉子。”

不是没有人愿意做钉子,而是没有人真的把他当成公爵的继承人,他意识到。

没有议事厅重臣的附署,他连一名士兵都调动不了,波顿的士兵属于公爵大人,属于他手下的军官和广大的领主们。如果他是公爵大人的嫡子,或许情况就会有所不同,但想这些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进攻临冬城,士兵们会兴奋一点,因为那意味着为狼女的财富而战,可进攻一座西岸的防守城寨,还要树立起来当做史塔克的靶子,自然没有什么动力。更何况,公爵大人已经定策,没必要冒着被责难的风险。”汉克斯队长也不支持他,“您是公爵大人指定的继承人,没必要刻意表现什么,如果您想让公爵大人喜欢,把他交代的事情做好就行了。”

他明白道理,但不认同。公爵的事情、公爵的目的不就是自己的事情自己的目的?

他在海岸边已经等待那艘座舰三天,三天后,“金色山丘号”才从远海慢慢出现,而直到他看到上面高高挂起的四面不同旗帜,里克波顿才确信他要接待的目标出现。

这种接待任务理应属于继承人,可这种接待任务也是他最不擅长的。他向学士推脱过,可学士向他说明了这个道理,并以勇气来激励他,这实在让他丧气。

他觉得,继承人负责接待应该是在家主本人也在的时候才能生效,而如果家主不在,那么作为继承人他就该在城堡中等待客人,而安排其他尊贵的人选负责接待,比如叶溪河子爵巴尔塔萨波顿。可惜,等到他想到这个道理的时候,已经从城堡出发了,而他绝对不想因为这点理由返回再与学士理论。

随着大船逐渐靠近,他有些紧张起来。该向他们说什么呢?

向他们介绍北境美好的风光?

四处都是残垣断壁和古怪的巨木,萧瑟荒凉的气息或许能够流淌到海峡对面的布拉佛斯;他用眼睛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他们会喜欢巨大的岩石地基么?也许他们能够通过地基看到远古时期波顿港的伟大盛况。可惜了,枯黄坚硬的荆棘木从粗厚的地基缝隙伸张而出,在寒风的吹拂下四处摇摆。废墟就是废墟啊!

碎石块随意地仰倒在地面上,倒伏的黑色杂草在脚下腐烂,混合着一点残留的冰雪,也许,在夏天它们会恢复伟力,从石头的缝隙中重新生长而出,但现在……

小主,

如果登岸的贵客生活在城中,一定会感受到这里的粗犷;如果他们生活在乡下,一定能感受到这里的破败。

他真希望此时能降下大雪,将入目的一切疮痍覆盖,客人只需要看到北境冰雪飘飞、彻骨严寒的一面即可。可是除了前些时候下起的一场小雪外,再没有什么雪。气温日渐寒冷,象征着冬季到来的白鸦已经飞过城堡,把南方学士们计量出来的可笑消息传达。

南方的消息日渐贫乏,偶尔听到的也是一个个坏消息,有一些他还不确定是否能向即将迎接的军官们透露。

从孪河城到泰温公爵被刺,乃至于重要的盟友,在溪流地的莱斯威尔家族覆灭,种种情况似乎都在不经意之间就发生了,而他的议事厅仍然紧紧守卫着波顿大人为他们设下的牢笼,并且日渐紧缚。

那也是他的牢笼。

岸边的士兵不断打着旗语,巨舰在众人欢呼声中逐渐靠向码头,桨手赤裸着上身,唱着整齐划一的节奏滑动船桨,让大船缓缓靠近。

里克波顿抬头,四张大旗在船头上猎猎作响。最高处的是属于雄鹿家族的王家战旗,上面一半刻画着顶着王冠的雄鹿,一半是人立的怒吼雄狮,旗帜足够一张床单那么大,高高飘扬。

其下的并列排成一排的三个家族的旗帜。

“剥皮人旗与其他两位公爵的旗帜齐平哦。”里奥副队长露出微笑,对着他低语,“为了这一天,我们可做了不少事。”

里克波顿不准备理他,等到巨舰停稳后,他往后瞧了一眼,伸起了手。

这已经演练过无数遍。

四名仆人一起将地毯抬了过来,两人收放,红色的地毯顺着一点垫平的坡度不急不缓地滚落下去,最后一点刚好落入海水。

里克波顿下马,等待在红地毯上,两名侍从已经领着健马等待在红地毯的尽头。

战号这个时候奏响,他感觉到呜咽低沉的号角声已经穿透他的身体,向着宽广的海洋散射而去,再传遍废墟般的港口。

数百跟在身后的军士们在这个时候一起唱起军歌,欢迎登陆的盟友。

“我们的祖先,曾出卖一切,只为换回长矛;

我们的先辈,曾抛弃一切,只为穿上坚甲。

他们手持长矛、腰胯刃刀,身穿坚甲、挥舞牌盾,

他们斩杀野蛮的狂徒、断首傲慢的贼酋;

他们步履坚硬,他们步伐稳重,

他们踏过无情的冰雪,他们踏过敌人的尸首,

他们如此勇敢,如此无畏。

我们的祖先,曾出卖一切,踏足陌生的土地,努力清理庄园;

我们的先辈,曾抛弃一切,登上狂涌的波涛,努力换回金银。

他们手持弓箭、脚踏弩床,身抵波涛、手拍巨浪,

他们擒获卑鄙的盗贼、撕裂凶狠的匪徒;

他们步履轻盈,他们步伐灵活,

他们穿过幽深的山谷,他们越过群狼的密林,

他们如此伟大,他们如此荣耀。”

他再次扫过眼前所见的一切,感觉再也不复以前的破败和粗犷,倒像是恢宏和无限热血都曾滚过的古战场,一时心潮澎湃,竟有些想要长啸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