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名册没有副本,也不能有副本。”
“为何?”
“这本花名册是我父亲亲笔手书,上面盖着他的相印和先帝的玉玺,这本花名册必须是独一无二的,才能有真实性,才能有说服力。倘若突然多出来一本,势必会有人造谣生事,认为其中有一本是赝品。这也是家父生前为何没有制作副本的原因。”
侯琬瑜见状,却愈发不解道:
“可这样岂不是太不公平了?那些谍者明明付出了那么多,你这边一旦出了什么状况,他们就永远也见不得天日了!”
王真怔了怔,他抬眼看向侯琬瑜,却沉默了一瞬,方才平静地开口道:
“他们每个人在正式加入地下组织前,父亲都曾言明过此事,花名册只此一本,日后若遭不测,他们每个人都有无法证明身份的风险。除了建章宫里那批从娃娃开始培养的女细作,其他人在加入之前,父亲都曾让他们深思熟虑。所以大家都是自愿的,我也一样。”
大家都是自愿的,我也一样。
王真的语气平静极了,仿佛只是在唠着家常,就好像在说今晚吃什么一样。可他的话却像烙印一般,深深地烙在了侯琬瑜的心头。
她不是第一天认识王真,也早已猜到他留在北地这么多年应该不只是经商那么简单。可当他第一次把这些曾经见不得光的事情告诉她时,她才忽然明白,这世上有那么多像王真一样的人,他们的命运都系在了那本看似普通的书册上。
王真若是成了,他们将名垂青史,后半辈子再无衣食之忧,可王真若是败了,他们将隐姓埋名过一辈子,连在史册上留下寥寥几笔的可能都没有,甚至还会一生都背负着卖国贼的骂名,最终死在自己人的手里。
可他们明明在历史的长河中留下过那么浓墨重彩的一笔,要怎样才能接受自己的人生惨淡收场呢?
侯琬瑜一夜未眠,终于接受了王真的安排。
第二日一早,她便带着小鸥的父母启程去了汴京,王真怕皇上不相信小鸥父母的身份,又写了一封亲笔信,盖上自己的私印,取下玉佩,让侯琬瑜一并带上,呈给皇上。
看着侯琬瑜带着小鸥的父母离开,王真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他并不想把侯琬瑜卷进这场和戎狄人的角逐里,尽管她自始至终已经参与了很多。
王真知道,倘若自己直接让侯琬瑜先回京,侯琬瑜只怕不会答应,定要留下来和他一起保护花名册,可是如今小鸥的父母来寻女儿,他便可以给侯琬瑜找个任务,顺理成章地把她支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