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子出生的那一天,住院的琉璃也刚巧被护士通知解除观察日的禁足。
他其实已经痊愈三天了,但透过监控观察病房的护工姐姐仍在仔细的叮嘱琉璃不要太过勉强。
“我知道的,护工姐姐。”
幼小的男孩乖巧的应答着,并没有对这严苛刻板的看护表现出厌烦或反抗。
他的身体太弱,即便是大病痊愈,也总要继续呆在无菌病房里观察几日,才能获得离开的许可。
这是一直以来的日常了。
在严密谨慎的叮嘱结束后,孱弱的男孩并未勉强自己把扯下都困难的白色话筒放回墙面,而是按照护工的吩咐,小心的将电话话筒搁置在了病床的侧边。
按部就班的清洗双手、换下病号服,戴上了准备好的医用儿童口罩,琉璃活动着细弱的脚腕在相隔半米的房门里侧蹦跶了两下。
在没正式得到出院许可的情况下,他只有三十分钟的外出时间。
咔哒。上锁的房门被从外部打开,小小的身影像只灵活的小老鼠一样,唰的一下就蹿进了人迹罕至的走廊。
琉璃也不是特意忽视护士姐姐注意安全的叮嘱。
实在是从特殊病房赶往妇产科的道路并不算短,他每次都只能赌提前联系的接应之人会在中转电梯停下之时抵达。
虽然用了“赌”的说法,但是琉璃知道那人会不顾一切的让他赢下。
叮咚。
电梯门开的瞬间,琉璃毫不犹豫的和那个冲他奔来的人同时转向,步伐一致的朝着妇产科楼层起跑,未经丝毫言行上的交流,追上的高大男人在两人平行的瞬间弯腰把小巧的琉璃抱起,又一次加快了奔腾的速度。
当棕发的大小只带着明显的汗珠赶到病房时,本已经快要睡着的女人绷不住的闷笑出声,对着因忧心而仍下意识前冲的两个男性竖起手指,一字未发的交代了所有的待办事项。
小猫儿一样的婴孩已经睡着。
琉璃无奈的叹了口气,挣开男人的手掌,老老实实的踩着准备好的小凳子爬到婴儿床边,看着那个幼小的被团一下一下的起伏着。
从禁足解除到现在已有一周,他一次都没能赶得上妹妹清醒时见她。
“你小子运气真不好啊~”
被压低的得意洋洋的嗓音从背后传来,琉璃气恼地鼓起脸颊,伸手指了指腕骨上还未摘下的住院手环,不乐意的抱怨着。
“明明是爸爸挑选的时间段不好。”
他可是在层层看管的无菌病房里独自生活,哪里能知道妹妹到底什么时候醒来什么时候睡着。
“你怎么每次都挑着妹妹睡着的时间喊我!”
眉眼懒散的男人挑眉叉腰,理所当然的拍了拍胸膛:“因为我老婆比你妹妹更重要啊!”
他只会在老婆和闺女不需要自己的时候才把儿子接来,有没有睡着他哪里能够预测。
戴着口罩的男孩幽幽地瞪了男人一眼,斩钉截铁地说:“以后妹妹喜欢我比喜欢你要多。”
“不礼貌!”
“没良心。”
“我才是爸爸!”
“才不管你。”
“老婆你看——”
察觉到本就低下的嗓音被瞬间收回,观察妹妹脸蛋的琉璃敏锐地回头,在男人轻手轻脚地给女人盖好被子后,小心翼翼地和他一同离开了温暖的单人病房。
短暂的放风要提前结束了。
蹲下身来抬起腕表给苍白的孩子确认了一下时间,男人眨眨眼睛,轻声问道:“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他倒是不介意再跑一趟,但他老婆的儿子一向都是个有主意的。
琉璃回忆着病房的摆设和有着使用痕迹的各类用品,确认没什么需要特意留下的必要以后,摇了摇头,干脆地转身。
“妈妈和妹妹就交给你了。”
带着黑眼圈的俊朗面容抽动了一下,没好气的把说完嘱托就酷酷转身的小孩拽回来,一字一顿的问:“这就完了?怎么不关心一下你爹呢?”
“啧。”
带着口罩的男孩冷脸看向和自己视线平齐的脸蛋,凑合般捧住那张装凶的表情,垂眸和那个宽阔的额头轻碰了一下。
“……不用太担心我,爸爸。”
虽然已经连续三日都未曾见到清醒的妹妹,虽然连续三日,琉璃都没能在病房待足五分钟,但唯一自由的健康之人没有必要为满足琉璃的愿望,让状况未稳的产妇和婴孩收获那些本可以避免的零碎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