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敢想象,若是县学中没有方子彦存在,他们会以何种模式相处。
怕是同窗至今,互相连名字都不甚清楚吧?
但眼下......
张元玮正巧坐在他身后,用笔头戳了戳他后背,腹语道:“弟弟啊,哥哥今日是真帮不了你了,待会儿下学你便开抄吧,到明早说不定能抄完。”
方子彦闻言简直要哭出声来,他死死咬着袖口,呜咽道:“弟子......知道了。”
李宏茂满意点头,方子彦瞌睡全无,又不敢现在开始罚抄,只有将目光放在了隔壁的范迟卿身上。
他将手臂往范迟卿那边挪了寸许,压低声音道:“你方才怎的不悄悄叫醒我,往日我在师傅讲学时睡着,他们都会将我叫醒的!自从与你做了同桌,你竟是从未叫过我,你是不是等着我被师傅罚呢!”
他等了许久,也没等到范迟卿的回答,仿佛自己在与空气对话一般。
“你这人......”
方子彦以为这人是个只会听学的书呆子,他脑袋不动,眼睛直往范迟卿身上瞟。
待他看清后一愣,忍不住用手肘撞了对方一下,低声问道:“你怎的了?不过说你两句而已,就能气成这样?气性咋这么大呢......”
只见被他问话的范迟卿呼吸急促,额间冷汗密布,一时竟让人分不清他的面庞和嘴唇哪个更白。
“不至于吧......”方子彦嘟囔道:“你是不是身子不适?要不要我帮你给师傅说?你可别硬撑,到时候倒我身上。”
范迟卿还是不答。
不是他不想答,而是他根本听不清方子彦在说什么。
耳边太吵了,像是无数匹野马奔腾而过,蹄声纷乱。又像是两军交战,短兵相接,嘶吼争鸣。
那个混账来了,对吗?
范迟卿知道,其实他不用这般问自己的。不论是从守门人口中描述的排场来看,还是从山长的反应来看,毫无疑问,就是那个人来了。
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他呢?他都避到同安县来了,为什么不肯放过他,放过他的家人呢?
他来干什么?
范迟卿心口一阵猛缩,他木然抬起头来,呆呆看了一圈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