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一声轻叹,带着浓浓的眷恋和不舍。像是两个阔别了数十年的恋人,跨过时间斑驳的回廊,再一次见到那个每每深夜里魂牵梦绕的回眸一顾。
恰如梦里,韶华依旧,夭桃秾李。
执念之所以被称为执念,只因多数时候,世事总被命运推搡。时有年少,鹤归华表,叹世事无常。
“终究,还是逃不过的。”
一根白皙如玉的手指,像是穿过世间的帷幕,给这一片殷红的世界里带来了一抹不同寻常的色彩。
刹那间,天地如月落星沉,金色的种子和那奔腾的河水越升越高,金色、红色,还有那星月也遮掩不住的白色,在流动中交织,浮华流丹。
“砰!”
红色的世界如镜子被打碎一般,溅起漫天残片。透过残片,隐约之间,众人好像能看到两个模糊的身影在命运和时间的长河里彼此纠缠,追溯,却最终还是生生被打碎了。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叶兰歌的脑海里不知为何突然浮现了这句话。那一声轻叹,像是直接映在了她的灵魂深处。
花海和金河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然消失,仿佛一切都是沤珠槿艳的梦幻泡影,当众人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不少人的眼角都残存着点点泪痕。
三十九茫然的站在十三身后,一双眼睛无声的流着清泪,怎么也止不住。
那一声轻叹的出现,让她整个人如遭雷击,像是整颗心都被一张无形的大手狠狠的揪住,蹂躏,甚至让她忘记了对死亡的恐惧。那残片中的模糊身影,让她疯狂的想去抓住什么,却又茫然不得而知,仿佛自己正奔走在那无尽的时间回廊里,最终深深的迷失在了其中。
“秦师妹!”
“秋夏!”
耳畔依稀传来熟悉的声音,又似寒风在烈烈呼啸,许久之后,三十九茫然的眸子里终于有了丝丝灵动。
“清醒了,终于清醒了,秦师妹,你这是…?”杨巅峰两只手在面前比划了片刻,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她刚才的状态。
“该不会是中邪了吧?难不成秦师妹要变成人妖了?”张胖子咧了咧嘴。
“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这不就随口一说嘛…”张胖子翻了个白眼。
“感觉怎么样了?”
十三平静的看着她,目光深处却多了一丝审视。
毕竟,刚从大阵里死里逃生,三十九就如中邪了一般默默哭了小半个时辰,以十三的谨慎,没有一丝戒备是不可能的。
三十九从周遭的只言片语中大概知道了情况,也从十三的目光中读出了对方的疑惑,抬手理了理被泪水沾湿在脸颊上的凌乱长发,三十九缓缓舒了口气。
“我没事…就是方才,突然莫名的觉得非常的难过。”说话之间,隐晦的打了一个只有十三能看懂的手势。
看到手势,十三眼中的戒备终于消失。毕竟在这个世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他曾经看到过一些关于夺舍之类的秘术介绍,刚才三十九的行为也确实诡异了点。
索幸的是,以邪法夺舍他人后,需要挺长一段时间吞噬灵魂整理记忆,不可能如三十九这般娴熟的打出这种复杂的手势。
“是方才的声音里蕴含了一股极其强大的道韵,别说是她,就连我也被那个声音影响了心神。想来,出手救我们的人,恐怕是一位修为极高绝的前辈大修。”
叶兰歌目光湛湛,只是眼圈有些微微泛红。
“不管怎么说,此次杀劫总算是有惊无险,只不过,哎…”沈宿山看着舟水寒,攥紧的拳头最终无力的松开。
长叹一声,眉宇间郁结着化不开的愁苦。
“生灭自有命数,修了一辈子的道,这点,老夫还是看的开的。”舟水寒的脸色已经好了少许,听到沈宿山哀叹,微微摆了摆手。
萧莫离没有吭声,手向背后缩了缩,目光闪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叶兰歌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转身扶住还在止不住颤抖的舟水寒。
“此地不宜久留,这次妖族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所图怕是不小,依我之见,还是尽快离开这里为妙。另外,师傅他老人家现在的状态,必须尽快回宗门调养…”方有崖走上前,看着师傅依然灰败的脸色,就算是一贯心胸豁达的他也不自觉的紧了紧手中的剑。
多年的培养,舟水寒对他可谓倾囊相授,因此,那上气诛恶斩秽剑代表着什么,他心里一清二楚。
那是能撕天诛邪的一剑,也是斩断自身大道前路的一剑…
这一剑后,气血衰败,前路尽休。
“有崖说的不错,我们需要立刻动身,只不过,在一起目标太大,若再有伏击,怕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众弟子听令,自行赶往祁水之滨,务必多加小心,后面的日子,就交给你们几个了…咳…”舟水寒话罢,又是一口黑红的污血咳了出来。
吐了口浊气,舟水寒祭出一把已经许多年未用的飞剑,驾起虹光,向着无双剑宗的方向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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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师兄…”
突然间,萧莫离抬头唤了一声。
舟水寒的剑光一顿,回首望去。
“一剑斩断数百年的呕心沥血,后悔吗?”萧莫离目光复杂。
舟水寒的眸子垂了垂,片刻后缓缓开口。
“不曾。”
“为何?”
“因为……我是你们的师兄。”
话罢,舟水寒御剑乘风,冲向天际,已经浑浊的双眸饱含着数百年的沧桑岁月凝望远方,满是皱纹的脸上再也没有了往日里的仙风道骨,花白如枯草的双鬓在清冷的寒风中随意的飘舞。
霞光依旧,可洒在他身上却仿佛失去了曾经的温柔,他很清楚,这或许是他一生之中最后一次御剑九霄。待上气诛恶斩秽剑的反噬全部显出,便是斩断仙凡的时候。
舟水寒轻轻抚摸着这把自己百年前所用的佩剑,动作轻柔,眼中尽是追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