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啦,这里头也有那么一些运气格外糟糕的可怜家伙,不知怎的,就突然间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自此之后便再也没有任何音讯传来。
这些天,代小三已经听过很多次其他犯人回答着头板儿的问话了,很流畅地说道:“我去年从邯郸来到这里,本是奔着投靠我在中东铁路工作的姑父而来的。谁曾想,可恶的小鬼子突然将中东铁路给收购了,姑父的饭碗也没有了,姑姑经营的店铺也关门大吉了,人也不知道逃到那儿去了。从那时起,我就只能一直在街头流浪游荡,后来参加了一个抗日团体混口饭吃。就在前两天,也不知道我的姑姑通过什么途径得知了我的消息,于是赶来探望我。说来也怪,自从她来过之后,这一路上刘警官对我的说话语气都变得和善亲切多了呢。”
虽然说代小三口中讲出的这番话语压根儿没一句是真实可信的,但他却能说得如此绘声绘色,仿佛句句属实一般,真叫人难以分辨真假。
“依我看呐,你姑姑这次至少塞出去了这么多钱!要不然啊……哼,可不会有这样的结果。不过呢,刘警官居然安排你去做‘三板儿’,这可不是啥好兆头哟!这意味着你起码得在这里待上个几个月才能出去啦。由此可见,你姑姑虽然费了心思,但也没托到特别有权势的人物帮忙。所以呀,小子,你就老老实实地在这儿待着吧。像你这种发发传单的小角色,顶天了也就是关上半年,然后就能被释放咯。”
说着,程云松伸出了五只手指头又翻了下。很明显,这绝对不可能只是区区五块大洋能解决的事情,最少也得是整整十块大洋才行!就在他说话的时候,还顺手从那半只烧鸡上掰下来一大块鸡肉,塞进嘴巴里大嚼特嚼起来。
刹那间,原本充满恶臭气味的号房之中,竟然飘散出了阵阵诱人的熏香味儿。一些犯人闻到这股香气后,忍不住咽起了口水,甚至有些人的肚子都开始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眼看着头板儿终于不再追问自己相关事宜,代小三如释重负地轻轻放下那个包裹得严严实实、里面装满猪头肉的纸包,以及另外一包足足一斤重的诱人糖块。随后,他动作迅速地拿起剩下的那一包糖块,转身便打算回到属于自己原本的座位上去。
然而就在这时,程云松突然抬起手来,指着自己身后的一个空位,大声说道:“这儿!这才是你这个三板儿该坐的地儿呢!”紧接着,他又扭过头去,朝着后方高声呼喊起来,不一会儿,二板儿范志勇便闻声赶来。只见程云松满脸笑容,热情地邀请他们二人一同分享代小三刚刚带回来的香气扑鼻的烧鸡和鲜嫩多汁的猪头肉。
说来也怪,在这个本应是个所有犯人都平等的牢房,但实际上等级观念在这里却显得尤为强烈——那头板儿能够悠然自得地坐在宽敞的板沿儿之上,双腿随意伸展,好不自在;而其他犯人则只能像苦行僧一样,老老实实地将双腿盘起,挤在狭小的空间之中。
至于二板儿,则被安排坐在最后面的位置,肩负着头板儿交给他的重任——严密监视着其他犯人,若是哪个倒霉蛋不小心打起瞌睡,立刻就会被二板毫不留情地破口大骂给惊醒过来。相比之下,身为三板儿的代小三倒是最为清闲无事,仿佛只是一个单纯负责“享清福”的特殊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