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筝还没回来的时候,庞氏一直在和蒋娘子说话。后来听丫鬟说明筝到家了,庞氏倒有些迫不及待迎了出来。
“咱阿筝回来了,天气这么热,累坏了吧。”庞氏脸上挂着让明筝觉得陌生的笑容,毕竟在她的记忆里庞氏从来没有这样和她笑过。
“您来家里有什么事?”
明筝知道庞氏轻易不会出现的。
“看你说得,我难道还不能去女儿家走动走动。听闻你出息了,现在给皇后治病,咱皇后娘娘是什么病,严不严重?”
庞氏一脸的八卦。
不过明筝却说:“皇后身份贵重,咱们私底下不能议论患者的病情。”
“咱自家母女说说怎么呢,我也不拿出去乱说。”
“我尊重患者的隐私,无可奉告。”
换做平时庞氏见明筝这样的态度只怕早就和明筝吵起来了,不过今天却不一样,她耐着性子道:“我知道宫中的规矩大如天,乱说话的话很可能连命都没了,你不说我也就不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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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筝坐下来之后,丫鬟捧了切好的西瓜来。红彤彤的瓜瓤,黑色的瓜籽儿。
蒋娘子趁机在跟前说:“今年热,太阳好,这些瓜果产量不多,但口感不错,也都甜。老夫人今天送了一筐西瓜来。有七八个的样子。大些的只怕有十来斤。个个都好。”
明筝听后她说:“将这些瓜抬出去给大家分了吧,上下各处都辛苦了。另外再吩咐外面的厨房熬煮些绿豆汤备着,让大伙儿都喝点。”
蒋娘子听闻便去传话。
庞氏见明筝不吃瓜,她疑惑道:“你怎么不尝尝?这是你姐夫庄上产的。”
“我最近不吃这些寒凉的东西。”
庞氏听后立马就明白了,她笑道:“我倒忘了这一遭了。”
“您进来主要是因为?”明筝还是不习惯和庞氏正常相处。
“我来问问你弟弟的情况,女婿可有书信寄往家里?”
“最近俩月都没收到他的信,不过上次他的信上倒是提到过筌儿,说筌儿能干了,也成长了不少,还杀了敌人。”
“他那么胆小的一个人连杀鸡都不敢,竟然会杀人?”庞氏是怎么也不相信。
“在战场上位了保命,绝境的时候能激发人的潜能,是什么都能做出来的。筌儿经历了这些也算是成长了。”
庞氏听到这些后依旧觉得不可思议,毕竟在她的心中明筌还是个只有几岁大的孩童,还是在她面前撒娇的样子,明筌的成长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心里也接受不了。
说起明筌来,母女俩之间倒也平和。
明筝见庞氏穿了身杏色的褙子,褙子是素面的,料子看上去也不怎么好,衣袖的位置已经被磨出了毛,腋下还有两处补丁。挽着的发髻更是一件首饰也没有。庞氏四十出头,宋守敬去世后,陡然间她像是苍老了好些岁,整个人看上去感觉干瘪了一般,四十几岁的年纪就已经变成了干瘪的小老太。
“你在胡家过得怎样?”这也大概是明筝第一次关心这个女人。
庞氏微微的有些诧异,她有些不相信的自己的耳朵,后来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
“好,很好,你别为我担心。你姐姐、姐夫都很孝顺。”
“这样就好。”多余的话明筝也就没有再问。
明筝后来想庞氏作为母亲兴许不合格,但作为女人来说庞氏这一生是可怜可叹的。
有人来请明筝出诊,明筝倒也没有拒绝。她让半夏收拾了东西,让半夏跟着一起去了病患家。
病人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明筝给诊疗时发现小女孩儿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效了。那么大一点的小孩子,明筝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小女孩儿的父母见明筝也没办法,倒也没有责怪明筝,明筝走后,夫妇俩就放声痛哭了起来。
半夏听着哭声,她心里有些不忍不住地问明筝:“夫人,咱们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您的红色药丸呢,为什么不拿出来给那个小妹妹用?”
“我是个寻常大夫,并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药丸对她已经没有任何效用,而且那么大点的孩子本来就不适合用那药。半夏,我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时也,命也。咱们也要敬畏生命,大夫也是一般人,并不能无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