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神不知从哪找出了一顶簪缨满月双翎冠,又往晓云驰手里塞了一把分量不轻的银梳,要他给自己束发,此刻刚束到了一半,还有一半长发披散在背后。
而向来长发半散的晓云驰,已被强戴了一顶翘翅合莲顶五彩水纹扇屏双簪金束冠,鬓边多了两条垂挂刘海,后脑发丝并垂挂全部上梳,压在分四绺拢至头顶的长发下,又上顺拢入金冠中,远远看去,恍若夜蝶垂翅栖于发上……
他这个发型一做,整个人风格突变,从潇洒不羁的行者,变成了极标准的南沐雨天家公子。待他循着门边的动静一回首,嘉长川一眼望去,不由呆了——原来他搭档竟生得这么俊?
“长川,你那是什么眼神?”晓云驰本想跟他打招呼,见他突然傻在原地,不由蹙眉。“换了个发型而已,这就不认识我了啊?”
“没有,怎么会呢?”嘉长川笑着往前一凑,顺手拿走他手中梳子,无缝衔接上了他的活计。“他们都走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做完这件事就走嘛。”晓云驰跌进驾驶座,两手一摊,态度漫不经心。“不过呢,我的化身们好像把空间裂隙都补完了,所以……”
“废话那么多呢,我送你,我送你行不行?”夜神等到嘉长川给他扣上冠子、插好了固定簪,伸手就去锤晓云驰。这小子,忒不消停!
“行,特别行!”晓云驰抬手接住他的拳头,一秒变成了笑容满面的自然状态。“那就有劳祖宗多送一段了!”
夜神立时狡黠一笑,道一声‘坐稳了’,随即借晓云驰的手掐诀,调动神力,把他们连机甲带人传送回了天启星,自己则钻回神谱,不再冒头。小样,还想完全拿捏他?再等个一百年吧!
他动作太快,几乎没给人反应时间,也就是沐雨出品,必属精品,机甲被这么一传,系统认为驾驶员正在超速,当即触发了紧急制动,迅速减速,并缓缓向下降落,最后正好停在他们来的地方,才免了一场车祸。
刚跟夜神打了一架的晓云驰,已然清楚对方会采取的行为方式,在对方借他手掐诀的瞬间,就已经将自己锁进驾驶座、拉下了防护杆,顺便把嘉长川扔进支援席,触发防护系统,让它自动落下防护杆,挂住了支援人。
被扔了一下的嘉长川揉着腰,痛得直呲牙。夜神这个混蛋,开启远距传送前,就不能多给点准备时间?下次他见了夜神,必须得给他一拳,这没得商量!
在他散发怨念时,晓云驰已经起身凑过来,伸手给他治愈了腰痛,又抬起他面前的防护杆,试图把他从支援席上叉起来——没叉动。怎么说他也是个武神,当然不可能随便被搬动啊!
“长川,长川?”晓云驰叉人未果,只好俯身凑到嘉长川跟前,歪着头看他的脸。“没事吧?”
“没事,好得很。”嘉长川又揉了揉腰,扭头避开了晓云驰的视线。“你呢?”
“一样。”晓云驰看了看他渐渐泛红的耳廓,笑着后退两步,打开舱门欲走。“我去看看情况,你记得下来啊!”
“哎,你等等!”嘉长川立刻跳起来跟上他,从腰封里掏出天驰军虎符,塞进他手里。“你忘了这个,快把它收好!”
晓云驰收起虎符,看着手足无措的嘉长川,笑着牵起他的手,大大方方地亲吻了他的手背。他算是搞明白了,他的天将军啊,可真是纯情到一定地步啦!
“好了,我们走。”他也没看嘉长川的状态,挥手收了机甲,抬步往不远处的神群走去。“看看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走到近前,就见一众两仪天神将扎了个堆,探头探脑地看着什么;赵璩和花芜在他们最前方摆了套桌椅,拉着殷樘和闻伐一起坐了,还泡了一壶化神木叶茶,给在他们周围的神将分着喝,好不悠闲,就跟在看戏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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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云驰看了一会儿四神所在处,思索片刻,拉着嘉长川挤过神将群,凑到殷樘跟前,探着头问赵璩道:“帝君,您们在做什么呢?”
“当然是看热闹了——”赵璩小声回答了他,又指了指不远处搬来两块大石头,正相对而坐的风月二神。“他俩谈条件没妥,正准备来一段呢,我们不得捧个场啊?”
“你少搁那打圆场,那能叫谈条件?”殷樘给两个晚辈添了两只凳子,脸色不善。“闻征已经很坦然了,可阿麟那是什么态度?就差没动手了,个不像话的……”
“得了吧,老师,您也别怪他。”晓云驰搬着凳子往殷樘身边一坐,撇了撇嘴。“您自己就是个不坦然的,他是您的大徒弟,又能上哪学呢?”
殷樘被他怼得哑口无言,倒是没理烦恼了,只好叹息一声,顾自喝茶。他学生完全没说错,他自己都不是个好榜样!
“瞧这小友,伶牙俐齿的。”赵璩‘嘿’了一声,转头对着花芜笑道。“但凡钰潇能有他一半机敏,我也不用天天为他发愁了。”
“您这是损我呢,还是夸我呢?”晓云驰端起茶壶,客客气气地给他续了杯茶。“赵长老对我和长川,那是多有关照的。”
“还不清楚我在做什么的时候,他就能把自家钥匙分给我,后来更是能在长川被夜君刁难时,毫不犹豫地上前维护他……帝君,这总不能是您什么都告诉他,再让他来帮忙的吧?”
“没有的事,这小子可不怎么爱回家!”赵璩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欲掺和小辈之间的交情。“他最烦听长辈唠叨,有时候我想找他商议要事,还到处找不到人呢——”
“停。”闻伐放下茶杯,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指了指风月二神的方向。“他动了。”
四神并长云二人遂齐齐转头,看向了现场。只见闻征忽然起身,分出一个化身去弹琴伴奏,自己毫不犹豫起调吟唱道:
岁三月兮春归,桃李争春竟放,
除却冬岁深寒,怎曾枯枝而存?
为今与君一会,经乘风而往矣,
诚求并心而存,愿与月天常在!
这番词句所喻指的意思是,为了今天能与你相会,我才穿过乘风道来了这里,诚恳地想与你交心,维持起像玉月天般长久的关系;你的苦难已经结束,现在正是重新开始的时候,为何不能试着敞开心扉,以让自己不再孤独呢?
闭目沉默的风乘麟听到这里,凭空抱住一把绘有蔷薇的月琴,拨弦和其调而唱道:
岁三月兮春归,燕莺栖于花梢,
怜彼羽身脆微,怎攀古木参参?
纵得神光朗朗,奈何心有黯然,
妙魔侵兮催岚,今亦不可久长!
这是在答闻征的词——我的苦难已经结束,现在也的确是重新开始的时候,可我这样脆弱,怎能与你相配?
我心尚有执着未尽,随时都可能因此在原初魔祖的诅咒下,催生出新的魔岚神,即便得到了你那如朗朗神光般的情谊,又如何能长久呢?
闻征听到他这般说辞,心中感到无比痛苦,却并未放弃,而是继续吟唱道:
仁人从古怀德,乃摒无雅之堂,
美士不识容色,何曾自与难堪?
踏暮夜者执火,行独道者生光,
不识其心归处,神途方才难长!
他所要表达的意思是,仁人自古心怀德义,为保护自己的身心,才会从不进入失礼的场所;才华横溢的美士,未必通晓如何辨别容貌神色,却也不会因此而去为难自己。
在夜里行走的人,一定会拿一支火把,照亮自己的前路;走在属于自己的道路上的人,终有一日会散发光芒。唯有找不到自心的归处,作为神的道路才会无比困难且漫长啊!
风乘麟怎么说也是一位星神,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也清楚闻征在告诉他,他不必自我苛待,那些事之所以发生,其中错误并不是起源于他。可对于过去的事,他实在难以释怀……
于是他悲伤地望着闻征,向他稽首行了礼,随即唱答道:
凤凰比翼而翔,天地造设同归,
流风从来清冷,何以窥得月光?
稽首礼兮念义,慨风无去无归,
历苦唯恐有情,岂能以报君恩!
这番词句的意思是,凤与凰才会比翼双飞,天造地设之物总会有同样的归处;流动的风从来清透孤冷,怎能窥视并得到月光?像风一样没有去处和归处的我,经历了此般苦难,唯恐再生出一点情感,又如何能以此回报你的恩情?
“他犹豫了,他反问了。”旁观的晓云驰从戒指里摸出一把镂空骨芙蓉花折扇,摇着扇子挑了挑眉。“他根本就舍不得。”
“但这情形可不算妙啊……”赵璩摇了摇头。在他看来,闻征未必能凭一己之力成功,风乘麟也不像是会再尝试新事物的样子。这样两个神,真的还能有恢复关系的机会吗?
“帝君莫忧。”晓云驰停止摇扇,闭上了眼。“总能有办法的。”
他搜寻了下自己的化身,找到一个与齐流跃在一起的,将本体意识连接过去,向齐流跃交托了一件事。齐流跃听他说完,立时便腾云飞起,上麟诞山巅的迎麟宫里找帮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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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闻征往前走了两步,神情诚恳地望着风乘麟,吟唱道:
君兮诞为星天,我兮寰宇周化,
本皆为无情物,因入此世生情!
流风尚需有起,月明亦借昼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