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愚园春色

愚园梦魇 顾灿 5621 字 16天前

谷宪政沉思良久:“朝廷不会坐视不管的,迟早会大肆镇压。特别是有白莲教介入苏州、松江的佃农、奴婢的反抗斗争,很可能会演变成一种破坏性极大的宗教暴乱,那样问题就严重了。蓟州有个皮工叫王森,他领导白莲教的秘密活动,教徒遍布全国各地,各有会主、大头目、小头目统领,组织极为严密。听说王森已从蓟州来到北京组织秘密活动,白莲教声势日益壮大,已分化成教派十六七支,他们在全国各地组织农民起义,但是几次起义都是因为机密泄露,很快被官兵残酷镇压了。吴妈你要提醒大双、小双,不要参与白莲教的宗教活动,更不要去参加这种宗教的暴乱。因为这种以宗教名义组织的农民起义,往往会被头目利用,兑变成破坏性极大的邪教暴乱。我和老爷、夫人一样,主张富人和穷人完全可以通过平等的谈判,达成某种妥协,签订一系列的契约,并以法律加以保护。这样穷人和富人的权利都同样的得到保障,他们就可以和谐相处,互利双赢,社稷就能维持安定。如果穷人的日子没发活下去了,那些富人的日子也就到头了,那就会天下大乱。一旦天下大乱,那就生灵涂炭,社会财富被破坏,对穷人和富人都没有好处。可惜这些治国平天下的道理是那些祸国殃民的贪官污吏、豪绅恶霸以至昏君,永远也不会弄明白的。大明朝的开国皇帝朱元璋,他亲眼目睹农民起义给社稷百姓带来的灾难,他经过多少年的苦心治理,才慢慢的恢复元气。可是他的不肖子孙,一代不如一代,到了嘉靖、万历,那就腐败堕落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了。我今天说得太多了,大家喝酒吃菜。”吴妈听了少爷的一番道理后,压在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一半:“也不知我那榆木脑袋的一双儿子,会不会听我的话。我的眼皮老是跳动,总是心神不宁的,老觉得会出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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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娇见吴妈为两个孪生兄弟担心,劝慰说:“干娘你不要顾虑,忧伤会损害健康。他们俩兄弟也是我和少爷的兄长,我和少爷一定会像对侍自己的亲哥哥那样关心、帮助他们的。”谷宪政拉着吴妈的手说:“干娘您尽管放宽心,大双、小双就是我的亲哥哥,我和小娇一定会全力以赴的帮助他们的。”谷玉在一旁鼓励道:“大双、小双俩兄长聪明机灵,不会有事的。一旦有难,我们少爷不会袖手旁观的。您老尽管放宽心,天天可以睡个安稳觉。”大管家也劝慰说:“今天是少爷和新少夫人头一次来愚园,是个大喜的日子,愚园好几年没有这样热闹过了。我特地聘请了昆山有名的昆曲戏班谷坚的大戏班来演全本《鲛绡记》,还有谷坚他最近自编剧本自己演唱的折子演《双玉蝉》呢。”

在众人的劝导下,吴妈稍稍放宽了心,和大厨老汪又上了许多江南名菜,大家一边开怀畅饮,一边舒心畅谈。谷宪政今天特别高兴,自从青梅竹马的前妻和爱子亡故后,他一直深深的怀念母子俩,情感跌入了低谷。现在又有了红颜知己,美貌的娇妻小娇朝夕相伴,尽享幸福生活。但是自己的远大抱负还没实现,还有许多事情等着自己去做。他叫谷玉取出心爱的古筝,焚上三支香,弹唱起自己谱曲的曹操那首着名的乐府诗《短歌行》。他一边弹奏古筝,一边独唱,激昂悠扬的歌声回荡在大客厅内,远播到愚园上空。大家静坐着一动不动,欣赏少爷深沉高亢的歌喉,你听: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惟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宴,心念旧恩。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厌高,水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酒席散了以后,谷宪政带领小娇畅游愚园。小娇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么高雅精致的江南园林景色,他俩手拉着手,肩并肩,一边漫步,一边给小娇讲解当初自己是如何设计每一道风景的。他们从大客厅步行入前花园,这里是供会客休息的一座社交花园。九曲回廊把四周的楼台厅堂串连在一起,他把这九曲回廊题名为《九天宫阙》。他们来到梅花园内的楼台,凭台赏梅,体验到梅花香自苦寒来的真谛,取名为《雪海香梅》。在牡丹亭他俩观赏了盛开的牡丹花,无与伦比的牡丹花,真是国色天香,题名为《天国花仙》。在紫竹园那座古色古香的竹庐内,他俩体验到了竹林的宁静幽雅,题名为《竹庐听雨》。他搀扶着小娇登上假山的山顶,整个愚园景色尽收眼底,他把那座古扑的亭子,取名《山崖揽胜》。经过几上几下的爬山涉坡,来到假山的洞穴里,坐在石凳上休息,石洞虽然不大,但是里面石钟乳悬挂,石竹笋林立,琳琅满目,景致很好。他这人造的溶洞取名为《别有洞天》。畅游愚园景色后,他们来到卧室休息了一会。晚饭以后,在小戏楼欣赏了昆曲名家谷坚的全本《鲛绡记》。谷宪政邀请了许多亲朋好友,谷家的家丁、丫环和佣人也能与他们一起看戏。一个小戏楼和下面的院子里挤得满满的。谷坚是昆曲的编剧兼戏班的老板和主角,他对昆曲的发展,贡献极大。谷宪政时常与他切磋、探讨作曲的技巧。俩人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小娇今天终于重新回到了江南故里!这些年在北方生活,尝不到家乡的菜肴,看不到家乡的昆曲,今天与自己心爱的丈夫一同回转家乡,又见到了梦牵魂绕、阔别多年的锦秀江南,心里不知有多么高兴!当高雅的昆曲大戏落下帷幕,夫妻双双步入新房时,小娇紧紧的搂着丈夫吻个不停,她不停地问自己的丈夫:“我这是在梦境里吗?”她咬着丈夫的坚韧的肩膀,喃喃自语道:“这都是真的!我不是在做梦!”

小娇与她丈夫在愚园过着世外桃源的生活,他俩闭门谢客,深居简出,白天小娇跟随谷宪政学习琴棋书画,诗词歌舞,评弹昆曲,刀剑武术,并时常抽空下厨房向吴妈学习厨艺,补习女红,学做裁缝,学习苏州刺绣,晚上在新房里尽情的享受夫妻性生活欢乐。在谷宪政的精心培育熏陶下,不久,她便修养成了一个大家闺秀,豪门少夫人,丈夫温馨和谐的伴侣,与那些弱不禁风的美女相比,她除了美貌动人的容颜、性感诱人的身材外,更多一些窈窕淑女所没有的活泼和魅力。她与阳刚豪爽、高雅潇洒、精明干练的美男子谷宪政在一起,成了人人羡慕的佳偶,真是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形影不离的鸳鸯伴侣。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他们的伉俪情深,比李隆基和杨玉环的爱情更具感染力。

谷宪政托老管家和谷玉天天出去打听小娇姐姐的消息。根据小娇的回忆,她姐姐卖身葬父母,是由一家叫孙时运家的一个豪门阔少爷买去当陪房丫头的,那时她八岁,姐姐十二岁,吴妈怎么会在盛世才家门前看见酷似姐姐的人组织奴婢索要卖身契呢?孙时运家与谷家是三代世交,与父亲同朝为官,为官还算清廉。至于他的几位公子被他夫人宠坏了,那个小公子孙玉才是个花花公子,经常在外面拈花惹草,欺男霸女的。他先叫大管家和谷玉拿着他的名帖到黄鹂坊桥孙府拜访,孙时运已经告老还乡,颐养天年,一切家务都交给老夫人和大管家处理。接待他们的是大管家孙隆庆,他说自从我家小少爷把大娇买回家后,老夫人见她聪明伶俐,人见人爱,就收在她房里当贴身丫头。后来因为她招蜂引蝶,勾引小少爷,就把她卖掉了。其余的话他不肯多讲。

小主,

谷玉见那老于世故的大管家孙庆隆不肯说实话,就心生一计,用银两买通孙家的一个办事的小管家许阿六,在一家上等的酒楼里,三杯美酒下肚后,他就道出了实情。原来孙家那个好色的小少爷绰号叫孙色狼的,对美貌的大娇馋涎欲滴,苦于一直没能得手。等到大娇长到十六岁豆蔻年华时,就想把她收为陪房丫头,但是他母亲因为使唤熟了,已经离不开大娇,所以迟迟没有答应。他把那些黄毛丫头都玩弄够了,就急于想弄个漂亮的玉女尝尝鲜。有一天晚上,趁老夫人熟睡时,那好色的小少爷强行把大娇拖到他的房里,把她的摁在床上,想强行奸淫她,娇嫩的大娇怎能敌得过这个采花色狼,眼看他就要得手时,冷不防他那母夜叉似的大老婆闻讯闯了进来,一埸好戏全给搅了。大娇拼命的从他的身子底下挣脱出来,穿好衣服,飞奔到后花园的荷花池,纵身跳了进去。幸好有几位好心的家丁把她救上了岸,才保住了一条性命。孙时运知道此事后,怕家丑外扬,再弄出人命来,就把大娇卖掉了。至于卖给了谁家,他就不知道了。

谷宪政听后分析道,吴妈前一阵在道前街的盛府见过一个带头索要卖身契的奴婢很像大娇,这样说,他们一定将她卖给盛家了。盛世才家是个官商豪绅,他与贪官污吏和宫里的宦官勾结,欺行霸市,垄断行业,牟取暴利,是吴门臭名昭着的奸商。谷宪政接手父母的家业经商后,多次与他打过交道,既是商埸上的竞争对手,也是合作伙伴,因为商埸上从来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他决定亲自出马,去会会这位老谋深算的对手。谷玉拿着少爷的帖子来到盛府,不久门房家丁请他们到客厅就坐,丫环奉上上等的碧罗春香茶后,盛世才从书房出来迎接客人,一阵寒暄过后,谷宪政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盛世才听说后思索了一番,反过来问谷宪政:“听说谷少爷新近娶了一位美貌的年轻夫人,她怎么还有这么一位姐姐?”谷宪政也反问盛世才:“皇帝还有草鞋亲,她为什么不能有这样的姐姐呢?我只想知道府上是非有这个人。”盛世才赶忙矢口否认说:“我们府上从来没有这个佣人。谷少爷,您还是到别的府上去问问吧。”谷宪政不动声色,他与陈世财扯了一些生意的事情后,就告辞了。

谷宪政从盛世才的前言后语分析,这其中一定有不可告人的勾当,所以他先是探索,接着就反问搪塞,思考对策,最后竟矢口否认,他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小娇听后激动的说:“姐姐很可能还在他家,既然如此,干脆我们夜里派人进去秘密搜查。”吴妈说:“我有个远房亲戚,叫吴大龙的,在盛家当一名管账的,陈家几十个佣人每月的薪金都是他发放的,他一定知道内情。”谷宪政说:“我们来个先兵后礼:吴妈先去问问吴大龙,看看大娇是非还在盛府,然后到盛府仔细的搜寻一番,如果在盛府,我们设法把她营救出来,慢慢再跟这个老狐狸算帐。”第二天吴妈从吴大龙那里打听到,帐目上有这个人,她是三少爷房里的陪房丫头。其余的事情他就不大清楚了。还是谷玉有办法,他与苏州城里几个大户人家的书童都很熟,他认识盛府三少爷的书童陈飞鸿,第三天,他就把大娇的事情打听得清清楚楚。

原来大娇被孙家转卖给盛家后,就给盛府三少爷盛玉如当陪房丫头。这三少爷是个谦谦君子,是盛家最不好色的人,他妻子也是个识大体,明事理的窈窕淑女。这三少爷也是盛家唯一的才子,他对经商不感兴趣,也无心仕途,中了举人后,就在家专心做学问。他是个王学左派学者,当他听说大娇的父亲是王学左派学者王昆仑后,就十分同情她的遭遇,因此,她在三少爷房里过得还算愉快。她做完家务后,三少爷和夫人就教她读书识字,大娇天资聪颖,不久就写得一手好字,她熟读四书五经,对诗词很有天赋,习作的一些诗词,得到三少爷和夫人的赞赏。虽说是三少爷的陪房丫头,但三少爷从来没有对她进行过性骚扰,更没有强行要跟她同房,因此她还是个处女,保住了女子的贞操。

可是他的父亲是个好色之徒,他对大娇的美色早已馋涎三尺,那个老色鬼,已经娶了八房姨太太,还想把大娇纳为第九房姨太太。因为大老婆阻拦,三少爷也暗中帮她,所以他一直没能如愿以偿。前一阵,奴仆索要卖身契的反抗斗争席卷江南,大娇也加入了斗争的行列。大娇争取挣脱人身束缚的斗争得到三少爷和夫人的暗中支持和帮助,他们资助索契斗争的奴仆们五十两银子作为活动经费。奴仆们假托皇上有圣旨赎仆,大娇起草了“叛主”榜文,号召奴仆们团结起来,万众一心,反对地主豪绅对家奴的残酷剥削,为争取摆脱人身束缚而斗争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