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界，武陵城。

那一天，老乞丐并没有回答姜白石的问题，他只一笑就结束了话题：“我不过是个乞丐，能知道什么？信徒大人不是说了吗？白莲教是救世的神教。”

位于武陵城的这一处教址，是白莲教的重要分坛之一，它的最高首领是大祭司。大祭司很神秘，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实面容，他深居简出，教众们想要见到他，只能等待神祭日。

姜白石和这些教众一样，被关在这一处分坛里。

他们睡的是大通铺，男女混住，只在地上随便铺了几张长着霉点子的草席，便被当做床，里面杂乱地放着恭桶，别人睡觉的正头顶可能就有人在往恭桶里排便。

闷，不透风，几千人像养殖场的肉猪似的被关在里面，味道可想而知。

他们每天只干一件事——跪在地上、或者草席上，不管自己跪的地方是沾着别人的排泄物，又或者是谁吐出来的酸水，祈祷，不停地祈祷！

四五岁的小女孩，连信仰是什么都不知道，学着大人的样子反复叩拜，“无生老母，红阳劫尽，白莲当兴……”

有人极尽狂热，膜拜手里的那块小木雕，恨不得把自己一家老小的生命和灵魂全部奉献给它。

也有的人骂骂咧咧，动作粗鲁地把神像往地上一砸，“无生他母亲的！这样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姜白石观察别人的时候，也在被人观察。

老乞丐越发瘦巴巴了，他一条腿上有伤，只能拖着那条残腿往前爬，每次排队领饭，都抢不到好位置。

他从不祈祷，别人祈祷的时候，他就闭上眼睛大睡，常常能听到鼾声。

偶尔眼睛里眯出一条缝，望向姜白石。

这位英俊秀丽的年轻后生，被关在白莲教十天了。那一身蓝袍变得皱巴巴，像是一张被揉烂的纸，身形肉眼可见的消瘦，却还是每天都给人分粥。

第十一天，老乞丐睡觉时，被一个白袍教徒抽了一鞭子。

姜白石挺身而出，“大人，您何必和一个臭要饭的一般见识？那不是辱没您的身价吗？”

他是个修士，每天祈祷又很虔诚，提供的信仰值很多，白袍教徒卖他一个面子，没有再打，只放了一句狠话，“迟早把这臭要饭的扔出去！光吃不干活！”还特意提点姜白石，“明天是神祭日，你离大祭司近一些，表现的机灵点，说不定会被点化成信徒，是真正的信徒，不是这些人畜。”

那天晚上，睡梦中的姜白石，好似听到一句忠告，内容和白袍教徒说的截然相反：“小哥，要想活命的话，明天离大祭司远点！”

是老乞丐？

姜白石睁开眼，看向身体蜷缩在大通铺一角的老乞丐，对方睡的很熟，鼾声一阵一阵的。

云层中。

见姜白石这里无事，疯道人分出一缕神念跟着叶芙，本来只想随便看看仙缘大会。

此时却因为震惊而沉默了许久。

显然，就连他都没想到，赵南星真的能融合三种异火，融合之后的威力竟然这么大！

他最后只能感叹道：“你的六师兄，好像在走一种很新的修炼道路？”

毕竟，眼下不是远古时代了，那个时候没有修炼的范本，大家都是摸着石头过河，每个人都想办法创立自己能走的道。

当时百家争鸣，万道齐放。

随便一个人，可能都是开山祖师爷。

坏处就是，太不稳定了，说不定哪天练着练着就死了。

经历了远古、上古、中古、近古，至今已有三十余万年，修炼逐渐形成如今的模式，打通灵脉，炼化灵气，强化己身。

它很安稳，绝对无害，完全可以产业化、批量化的生产修仙人才，这是一条康庄大道。

赵南星偏偏舍弃了它，去走羊肠小道。

叶芙：“那当然啦，也不看看他是谁？那可是我亲手选定的金大腿，注定不流于凡俗！”

疯道人感慨万千地说：“我在你六师兄身上，看到很多故人的影子啊。”

“哪种故人？”

“修炼着、修炼着，突然就暴毙的那种故人，好好珍惜他吧，我在远古时代，真的遇到过很多这样的友人。前一天还在与你谈笑风生，第二天就得上门吃他的席了。”

叶芙：“？？？”

“你礼貌吗！”

疯道人哈哈大笑，笑完之后，以神识为烙印，在叶芙的识海里留下一本薄薄的书册。

叶芙随意翻开，只见第一页写着：余尝遍游诸天，幸遇天下异火，强盛者，如大日金焰，燃尽琼天域。

她最不耐烦看文言文，哗啦哗啦往后翻，每隔几页便会出现一个新的异火，这本书记载了它们曾经出现的界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