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借来其他三人的文书看,虽说写的都粗糙,但是都是端正、小巧的字体,像是宫里头千篇一律的脸色。
那时候她渐渐明白,这宫里能人许多,但容不下有个性的东西,不管这个性是人的本性,还是人身上的本事。
于是她开始学着写端正、规矩的字,写了这么多年,早已习惯,偶尔,笔锋间露出的桀骜不驯也会被她自己狠狠摁回去。
如今鸟归故林,从前的习惯还刻在她影子里,再想练回儿时的字,却再也不能了。
约摸两刻钟后,有个披着蓑衣的身影从院门进来,谢俞余光瞥见,但没停笔,直到写完最后一字,她才抬眼,是村长正跨进大门。
“村长爷爷”
“嗯,练字呐?”
“雨天没什么事,打发打发时间。”
“嗯,族长说,房子卖你,三十两,还要给你分三亩地。”村长把浸满水的斗笠搁在墙角,搬了把椅子坐在了外头的廊下。
“地?”谢俞倒了碗水拿给村长,村长摆摆手示意不用,“对,你爹走了之后,那地按理来说是给你的,咱村里没有说闺女不让分地的。”
“但是”,他话音一转,“你在宫里这么些年,谁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那地按规矩,荒了三年就是无主的,所以第四年的时候,村里做主就分了出去。”
村长见谢俞没有什么不忿的表情,心下满意,继续说道,“所以这回你回来,老宅塌了,地也没有,族长就说,房子卖给你,地也得分你三亩。将来你嫁人也好招赘也好,地都是你的。”
谢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阿爹活着的时候,秀才名下的地是免税的,自然族里大多数地都挂在了阿爹名下。
阿爹走了,自己回来了,村里给自己分地,怎么说呢,说不出的滋味。
所以谢俞什么也没说,只道了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