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父亲是打算让姐姐顶替的。她就得多跟着父亲,好见见世面,好变聪明一些,好念了书以后考学校。
命运,从来很残酷。
那时候是冬天,他们从老家带走一个陶瓷脸盆的猪油。在路上,连盆子都挤变形了。
刚5岁,父亲教她数100,一教就会。再教写,也一教就会。所有的人都很惊奇。
一年一次,父亲又该回老家了。一个月之后父亲的假期结束,这一次她没走掉,因为姐姐哭得太凶了,在地上打滚。
她只好留在家里和姐姐一起干农活,就是扛玉米杆和扛种来织布用的麻杆,摘桑叶养蚕,割兔子草喂兔子,掰玉米,剥玉米。
她将姐姐剥好的玉米捧到自己的筐里,还气鼓鼓地打了姐姐。母亲已经懂得了要奖励,奖励她们吃最甜的玉米杆和冰棍。
但从那时候开始,姐妹俩开始打架,知道了你输我赢,知道了什么是爱和恨。因为机会有限,必须争输赢,必须有爱恨。姐姐恨她,因为只有外婆爱她,父母都爱妹妹。她也恨姐姐,外婆说:“你是聪明的,你要让姐姐。”
姐姐明明可以顶替有工作,明明比她大那么多,还要跟她争。别人家,都是姐姐让着妹妹的。她的工作还不知道在哪里,她可能会留在老家,一辈子挑大粪。
六岁,她在村里上幼儿园了。更不能去父亲那里了,因为那里没有学校。但是她老师刚刚教了一个月,就回家生孩子去了。
她和母亲去老师家里搬回她的小木凳,老师送给她几个气球玩。她才不玩呢,她以为她不知道,那是避孕套。母亲也不允许她玩这个。她虽然不知道那是干什么用的,但她知道,那是为了防止生孩子用的。
七岁。她上小学了,老师说她不用教,她都会。她在学校里成了传说,所有的人都认识她。但她还是得在教室里坐着,她开始发神。老师总是很忙,教了一年级教二年级,教了语文又教数学,如果是音乐课,就几个年级一起上,所有的孩子都挤坐在一起,身子一动都动不了。
七岁半,父亲终于调到了离攀枝花很近的一个小站,那里有学校。
她和姐姐都欢天喜地去了,见到了攀枝花,又叫木棉花。在树下捡它的花朵,吸它花蕊上的糖汁,吃完再舔舔小手。热得长了大疮,吃到了芒果和芭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