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陪我坐坐,可以吗?”忽然,客人文雅地开了口。
多嘴必没有什么好事。但是又很奇怪,今天晚上,她又控制不住自己不多嘴。有些人,有些事,它完全不需要理由,它总是会让人失去理智,变得莫名其妙。半夜下楼跑到楼梯口遇到冼锐是,今天晚上也是。
湘潇有些犹豫了,来一串红这么久了,她可是从来不陪坐的。但她看他穿着讲究,举止不凡,谈吐文雅,不像是个无理之人。相反,那满脸的愁容,却暗示着他有着满腔的心事,想找个人倾吐倾吐。
再说,不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坐一坐吗?而且还是坐在他的对面,单独的一人一个小沙发。于是湘潇再次看了看他,在他身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她倒很想听听他的故事。
灯光暧昧,她居然忘了,她到底是怎么认识冼锐的,不也只是吃吃烧烤,逛逛公园吗?不管外表看起来多么文静秀气,她也有掩饰不住内心深处的胆大包天。
她也知道卡厅可不是一个随便就能够坐下来歇歇的地方,虽然白天她没有事的时候也在这儿闲坐,可是晚上有人了就完全不一样。人,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动物。道理都懂,但她却不能够每时每刻都保持清醒,尤其是在这样氤氲的灯光之下。
“你喝点什么?”她刚刚坐下,云便麻利地走了过来问她,大家的工资可都不是白拿的。
“来瓶矿泉水吧。”湘潇回答说。
听她这么说,客人对她更有了好感。他忽然笑了,热情地道:“小姐,这儿有西瓜籽和蜜饯,还有虎珀桃仁,你用不着客气。”
“嗯。”湘潇点点头,拿起碟子里的西瓜子磕了一颗。
她开始还有一点拘束,后来竟大方起来了。她听他给她谈人生,讲他的事业和家庭,原来他竟然是西昌城最大的广告公司的老板。而且,还这么年轻!她对他的崇拜之心,油然而生。
他讲他的家庭。他说他的家庭是名存实亡的,他刚刚跟他妻子吵了架从家里出来,协议书都写好了,只等明天一早上民政局。
他妻子虽然漂亮能干,但心胸却极其狭隘,只要看见他跟公司里某个女员工多说了几句话,回家准有气受。甚至三天两头地跑到他公司里去闹,让他在员工面前都抬不起头。起初他还能够容忍,觉得那是因为她很在乎他,还能够好好地劝说她。后来,就心烦了。
再说,他也并非闲人,每天都事务缠身。外面忙了还要忙家里,实在是身心疲惫,忍无可忍,只好提出离婚。他们曾经真心相恋过,他也不是绝情的人,也并没有什么移情别恋。只是实在受不了了,想解脱。
也许,她妻子的担忧也并非没有道理,她一定是想到了他们当初是怎样相识的了吧,她只是想把一切的危险因素都扼杀在摇篮里。她只不过是打老鼠偏弄碎了玉瓶儿。谁叫那老鼠偏围着那玉瓶儿转,谁叫那玉瓶儿偏不懂得她的担忧,偏要围着那老鼠转呢?他也并没有说他再也不和女员工说话了,他只说了他曾经劝说过她。
“你看它笑得口都合不拢了。开心果,其实开心果并不怎么好吃,取的只是它名字的意义而已。意义好了,再食之无味,也胜过山珍海味了。开心果,祝你开心。”这是她对冼锐说的,她至今记忆犹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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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喜欢,那我以后天天给你买。”这是冼锐对湘潇说的。
他,可还记得?走了快一个月了,连电话也没有一个。也许,真如客人所说,在事业上忙碌的人,往往更不愿意再被家庭所累。她这样的女孩,往往不是忙人所选择的目标。倘若如此,她一点也不怨他,她会在心里默默地为他祈祷,为他祝福。
但是,她并不是无理取闹的呀。她和他的争执,每一次都是因为出现了——大事故。她可并没有想到,她眼睛里的大事故,在别人,在冼锐的眼睛里,又算不算得上大事故。
倘若不是,倘若是因为,昆明的女孩好的太多,他花了心呢?湘潇又想,心中起伏难定。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他和她,就更没有什么关系了。
38
听着客人的诉说,望着桌上的开心果,睹物思人,她总想起冼锐临别时的深情和许诺,泪水不住地在她的眼中涌动。
“小姐芳龄?”湘潇忽然听见客人在问她。
“快19岁了。别叫我小姐,叫我小郗好了,希望的希右边一个‘阝’。”她抬起头来,嫣然一笑说。
“那你也别叫我先生,叫我李哥就行了。19岁,花季啊。”
“李哥,你喜欢一串红这种花吗?”湘潇忽然问他。
他一听,马上就说:“非常喜欢。哪一天我带你到我家里去,你会看到我家的阳台上,全是一串红。这种花不但漂亮,而且好养,花期特别长,一年四季都久开不败。用在生意场上,象征意义也特别好,一年四季都红,一红就是一串串嘛!你们老板挺会取店名的,其实一串红的音响设备和环境,都不是很好。以前我公司里来了人,我都带他们到别的卡拉OK厅去了。我今天还是第一次到这里来,是听我朋友讲起的,他们说这里的小姐很善解人意,说你们老板唱高音很好听。”
难怪不得前老板的生意做不下去,挑剔刁钻的客人多,竞争对手也多啊。又难怪现在的老板生意火爆,真是拼了命的啊。也难怪不得他老婆怀疑他,哪有第一次见一个女孩子就说“哪一天我带你到我家里去”的?要么本身就不稳重,要么就是情感表达上有欠缺。
临走前,客人掏出一叠崭新的百元券付账。之后,他马上就要离开了。卡厅里反正也没有什么人了,再说他人还不错,湘潇就想送送他,她一直将他送到了大门外并向他道了别。
忽然,他借了几丝酒气,轻声对湘潇说:“小郗,今天晚上你陪我出去好吗?我在公司里有一套房子,我每天加班都住在那里。”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神情有些不太自然,他的语气也有些生硬。
在一串红呆的女孩子,是何其的敏感,湘潇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连忙收敛了笑容,说:“李哥,我叫你李哥,是把你当大哥看的。以前我一直在火锅厅端盘子,今天晚上卡拉OK厅的生意太好,而火锅厅又没有一个客人,所以老板把我叫过来了,以前我是从来不过来的。”
是呀,她不过是一颗棋子,要下棋的时候,她可以被放在火锅厅,也可以被放在卡拉OK厅。至于变不变,在于她自己,也并不完全在于她自己。人总是受环境影响的,不要把自己想得太高。
他举止不凡,谈吐文雅。她坐到这张桌子旁边已经有两个多小时了,他没拉过她的手,没动过她一根汗毛,连盯着她看的时候都不曾有。哪知临走时,却提出了这样无理的要求。
她猛然地想到了冼锐,也许,冼锐就是这样的人。因为生意上的往来而邀狐朋狗友去卡厅坐坐,顺便找个档次不低的小姐聊聊天,聊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有时甚至是正正统统的话题,甚至是天文地理,国家大事!
临别时,忽然有了一些感觉,于是就带她出去。此后,便再也认不得了。“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与不善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
冼锐真如他自己所说,真的一点也不坏。他从来不会对她动手动脚,就算是热吻,也从来只吻脸和脖子,更不会像风月场中老手那样挑逗女孩子。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因为没有经历过多少世事而头脑简单的她的猜想。如果他们要相处下去,到底要不要开诚布公地谈一谈这个问题。以免,总是心存芥蒂。
然而,她又实在不好意思问。也许他就是讲了,她也未必能够真正地懂他。一切都在迷茫之中摸索,又没有任何人可以指路。或者是用她,在初中时就梦到过的,科学测试法,测试一下也行。但那也只能在学校那种封闭的环境里才可以测试,对外面的花花世界,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