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科举与招贤令相同,也不同。”
赵姬始终没有抬头。
似乎不想看臻马。
又似乎不忍心去看臻马。
“招贤令,只是试探。孤真正的目的,一直是兴科举。以科举,断绝世家豪门之垄断。以科举,兴大秦才有所用,人人如龙之盛世!”
赵姬长出一口气,“这是在刨世家豪门之根基,这是在挑战天下所有权贵。”
他抬起头,指向臻马,“你不得好死!犹记商鞅五马分尸,你不会比她好上多少。孤保不了你,这天下,没人能保你。但孤可以保住你俩个孩子。与国同休!”
稍息片刻,赵姬摇头笑道:“吕不韦想要扳倒孤,只能帮你推行科举之事。只有这样,才能让赵系成为人人人喊打的存在。只有这样,才能借世家之势,扳倒孤。”
他看向臻马,“曾经,你与孤结伴闯秦营。这一次,你可敢···可敢随孤一起,与天下世家为敌?”
小主,
“敢!”臻马咬着牙,“仆敢!仆永远不会背弃我主,无论刀山,还是火海!仆舍命与赵主走上一遭。”
赵姬开心一笑,“孤此生最大的幸事,就是有你这样的忠仆。你且放心,我等之名,必传千古!你之子嗣,定为你而傲。孤曾经说过,你必能成秦先主这般的英雄豪杰,孤如今该兑现承诺了。”
臻马将那张写着‘兴科举’的墨纸,死死握在手中。
“主之恩,仆当以死报之!”
将有关科举一事,告知臻马。
待臻马离开,赵姬开口说道:“备马,秘密出宫,前往文幸侯府。”
一辆黑色马车,驶出王宫。
在摇摇晃晃中,赵姬想到了与赢稷的那盘棋。
那句话,赵姬没有忘记。
也一直履行着对赢稷的承诺。
外卿灭赵。
分化外卿。
当以攘内,后伐诸国。
曾经,他跟赢稷下了一盘残棋。
赢稷曾邀请他,下完残棋。
他没有去下那盘残棋,只是说了一句,“此棋静待后来之君。”
而这个后来之君,就是嬴政。
残棋就是统一天下。
他没有动那残棋。
因为,那时他已经不是一名棋手。
以众生为棋的棋手,永远是孤独的。
这盘棋。
芈八子独自下了几十年。
后来是赢稷与芈八子对弈。
赢稷又独自下了几十年。
后来赵姬与赢稷对弈。
赢稷死后。
赵姬又独自下了十几年。
现在是嬴政与赵姬在对弈。
以后嬴政也会独自下这盘棋。
直到……直到出现一个能与嬴政对弈的人。
接替嬴政,成为下一个棋手。
这也许就是棋手的宿命。
也是老与新交替的必然。
赵姬没有直白的告诉嬴政。
这棋究竟是如何。
是希望嬴政能看清楚棋局。
也是希望嬴政看不清楚棋局。
成大事者,当舍儿女情长。
赵姬担心嬴政舍不得。
舍不得他这个棋手。
可这盘棋,只有一个人能下。
赵系灭亡已经成了定局。
接下来就是分化外卿。
也就是吕系。
来到一座简陋的小院前。
小宦官小声对赵姬说道:“王妃,咱们到了。”
赵姬此时从回忆里清醒。
在小宦官的搀扶下,走下马车。
望着简陋的韩府。
会心一笑。
要论君侯之中,谁最穷困潦倒的。
当属韩非这个曾经的公子老师了。
无心出仕。
拿着嬴政赏赐的钱财,在咸阳城创办学堂。
每日粗茶淡饭,不见半点荤腥。
要不是嬴政一直多加接济,怕早已饿死街头。
“去敲门吧。”
小宦官应承了一句,敲了敲门。
屋内响起一名女子的声音,“何人深夜造访?”
赵姬开口道:“听闻齐国稷下学宫祭酒荀况,荀先生在此处落榻。特来登门造访。”
一听是男子的声音,女子愣了愣神,“已入深夜,男女有别。为免落之口舌,郎君还是明日来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