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害怕再一次体验那种失去一切的撕裂之痛,怕再次承受那份锥心刺骨的悲凉。
走了约莫百米才缓缓停下脚步,陈贯就那样看着他,一双眼在夜色中犹如两点星火,深邃而明亮。
他有多久没有见到从前相识的人,在昆山的那些日子他已快分不清自己究竟是郑无还是封正。
这份深深的疑惑,在每一个寂静的夜晚、每一次独自对抗黑暗时,都像一把锐利的刀刃,割裂着他对自我认知的边界。
他,是封正。
封正顿足,向前跨出几步,拱手深深一揖,口中唤道:“先生。”
陈贯闻声疾步上前,伸出手将封正扶起,一双眼氤氲着热雾,他感慨万分道:“真想不到此生还能有幸再见公子。”
早在陈贯初次提及“小公子独行在外”时,封正便已笃定他就是陈贯,毕竟,谁会尊称一位衣饰寻常、满脸风尘的旅人为公子呢?
然此刻的陈贯身形削瘦了许多,人也黑了。
陈贯年逾三十,自隆兴五年便被聘到封府教导封家长子武艺,彼时他的师父仍在。
而封正,是他看着长大的,从牙牙学语到能够挥得动拳、拎得起剑,其中浸润着陈贯无数的心血与期盼。
封正眼眶泛红,嗓音略带哽咽,双手紧紧握住陈贯那粗糙却暖意融融的手掌:“能再见到先生实乃大幸,先生这些年过得可好?”
经过那样一场变故谁还能好,导致陈贯不敢继续留在京城,只能携妻女回乡,哪知途中妻子不幸因风寒病逝,陈贯只能孤身带着女儿回到了光化老家。
其后,陈贯携着老娘和弟弟辗转来到了南阳府,心中惶惶,深恐失去了封家庇佑,仇家会寻衅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