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你也不安分,当了巡警,遇上跳桥的轻生者,你直接跟着跳了下去,人是救了。得,又上晚报了。
组织每天忙的要命,还得帮你摁住这些事。
你就不能消停消停?
枉费组织给你的假材料上起了个全国第一重名的,扔人堆里都没水花儿的名字。李强。
你有没有点组织纪律性?
啊?题安同志。”
题安反驳,“这些事遇上就得管,不然我真成吃白饭的了。
我是遵守组织命令,组织让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让我在哪个岗位,我就在哪个岗位,我是被隐姓埋名保护起来了,又不是被清理出队伍了。
哎哎哎,倒是你啊,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赵耀清嗓,“你以为我还是N年前那个带着佛跳墙上坟痛哭的我?
我听说你因公牺牲后,去找了你们廖局。
攻形不如越,攻心不如吴。
搞刑侦我不行,搞心理他不行。
廖局铁齿铜牙,架不住我上兵伐谋。
专家分析炸弹构造不明,威力不明。
村子附近有多家化工厂,地形复杂,最好是在指定地点放入防爆球引爆。
所以专家给了你一个安全引爆地点。
你就是在驶向安全地点途中出事的。”
题安看着赵耀,“去安全地点只有那一条路可以走,专家怎么也不会想到,正好途经学校的时候,炸弹发生了变化。
而我更是没有选择。
留给我的时间不多,炸弹威力不明,我不能拿孩子们的命冒险。”
赵耀直视题安,“你的命不是命?你就能拿自己冒险?”
题安笑着说:“你数学不好是不是?
一条命换那么多条命,怎么算也是稳赚。
再说了,你看我不是赌赢了吗?
我在仓库那瞬间看到炸弹,虽然不知道具体结构,但我分析间谍分子在化工厂仓库放置炸弹的最终目的。
他们要争取时间制造混乱,要撤退而不是报复,而且为了保证他们自己的安全,所以起爆方式基本可以排除震动感应和水平装置。
遥控装置,GPS定位等等引爆方式都受到距离和空间限制。
引爆方式有可能只有计时,或者加反拆。
同时我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欧阳他们初步排查后并没有发现别的炸弹。
这是唯一的一颗。
那么这很有可能是一颗集束炸弹,也就是说,只要引爆这一颗炸弹,这颗炸弹里面的小型炸弹,会相继被引爆。
这种假象更符合间谍分子的计划。
这种炸弹的杀伤力无法估量,周边的化工厂有可能在散弹的影响下,全部爆炸泄露。
化工厂的连环爆炸,那么整个翰兴将遭受原子弹载量为单位的攻击和足以笼罩整个城市的毒气。后果不堪设想。
我赌一把,先将炸弹远离化工厂。
我运气挺好,赌赢了。
虽然我带着炸弹成功驶离了化工厂,但唯一出山的路正好途径一所学校。
这种集束炸弹攻击方向是不确定的。
万一......
我不能拿孩子们的命来赌。
但我能拿自己的命来搏一下。
你看,老天对我不薄,我将油门踩到底,在炸弹爆炸前,远离了学校。
我当时松了一口气,结果已经很好了。
于是想驾着汽车冲到山崖下。
如果炸弹注定要炸,至少山体可以阻挡一部分的冲击波和碎片等,可以将危害降到最小。
后来的事就是廖局告诉我的了。”
赵耀痛心地说:“你说的怎么这么轻松,面对死亡你就一点也不害怕?”
题安云淡风轻地笑笑,“怕啊,谁不怕死。
不过当时也顾不了那么多,哈哈,死就死了,死也值了。我心光明,亦复何求。”
赵耀咬牙,“别给我咬文嚼字嘻嘻哈哈把生死当儿戏。
后来的事情,我来替你说。
你第三把也赌赢了。你驾车冲向山崖,你从打开的车门中滚落出来,被一颗大石头拦了下来,没有摔到谷底。
这个大石头不仅拦住了你,还救了你,它充当了一个很好的掩体,让你在炸弹爆炸时候,减少了一部分的伤害。
最重要的是,谷底是一片泥塘。
泥浆包裹住了小炸弹,阻断了连环爆炸。
你的小命,保住了。”
题安笑,“呦,还知道的挺清楚。廖局这是什么都跟你说了。”
赵耀愤愤:“你还舔着脸笑?
我开车时听说你牺牲的消息,一脚油门把前车给追了尾。
小主,
车主下车后,拍我的车窗玻璃。
我的手脚发麻僵直,什么都听不见。
我眼前一片模糊,世界在我面前变了形。
我的头像一个巨大的马蜂窝。
电话里你的死讯,掺杂着滋滋的支离破碎的信号声音,一遍一遍地在我耳边重复。
被追尾的车主是个好人,他没有管惨不忍睹的车尾,而是判断我的精神出了问题,将我送到了医院。
我吊着点滴,突然就想到了几年前。
我猛然坐起,心中有了一个异常可怕的执念。
只要没有亲眼见到你的尸体,那么你就没有死。
谁也别说废话,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好使。
我拽了点滴,直接去找了你们廖局。
廖局说你牺牲了,劝我节哀。
我说人没死,我节什么哀。
廖局说你的行为很崇高,是真正的英雄。
我反驳,英雄也该有尸体,没有全尸,也该有尸骸,没有尸骸,也有尸块。
我要见尸块。
廖局语重心长,说你死的壮烈,死的绚烂。
我双目无神,充耳不闻,正儿八经地纠正他,人没死,不好说什么壮烈绚烂。这样的形容词不严谨。
廖局觉得我在极度悲伤下,精神出现了一点问题。
他开导我,‘你自己就是一个非常厉害的心理医生。
你帮刑警队破了多少案子。
在这种情况下,你比任何人都知道,应该怎么进行自我疏导。
人死不能复生,牺牲的人已经牺牲,活着的人要好好活下去。’
我口出狂言,‘死死死,张口闭口就是死。
死个屁!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已经在廖局办公室蹲守五个小时了。
廖局没辙了,他说他还有会议。
我说好好好,好好好,工作重要,工作重要。
那我明天再来。
回家后我像是一个偏执狂一样疯狂挖掘廖局话语中的意思。
我复盘到廖局的表情。
他谈起你牺牲的事情,焦虑远远大于悲伤。
廖局视你如亲儿子,亲儿子死了,他反而语重心长劝别人要节哀?
他表情中的焦虑来自于,他无法说服我。同时,在努力说服自己!
既定事实是不需要解释,更不需要说服的。
我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准时准点守在廖局办公室。
我清醒了不少,专攻廖局的语气表情和字面漏洞。
现在想想,廖局是挺好的,要不然像审犯人一样审公安局长。我早被拖出去了。
廖局说了一句,‘赵心理师,你别逼我了,我们有纪律。’
我眼睛亮了一下,喉咙蠕动,问了一句,‘题安还活着,对吗?’
廖局没说话。
他没说话,但已经说了。
我说我知道了,离开了廖局办公室。
我想既然你没死,无论他们把你派到了哪里,你总有回来的一天。
哪怕是隐姓埋名一辈子。
你总有老了,倦了,退了的时候,到时候你们的组织会让你回家,享受一个普通人的安宁。
我将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我怕你突然打来电话。
家里坏掉的门铃我找人修好,调到了最大音量,我怕某天你来我家找我,我没有听到门铃声......”赵耀眼里有了泪水。
题安拍拍赵耀,为了缓和气氛,他打趣地岔开话题,“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对了,追了人家尾,后来给人家赔了多少钱?”
赵耀咬了咬牙,“你怎么不问问我追了什么车?
”“什么车?”
“劳斯莱斯。”
最怕空气突然沉默。
题安挠头,“额......还是换个话题吧。既然廖局对我的行踪保密,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赵耀卖关子,“你猜猜。”
“我们有纪律。”题安说。
“你怎么和廖局一个样子,车轱辘话就这一句。”赵耀找了一个靠枕放在了背后,“我签了保密协议。并且参与了后期审讯。”
“审讯?什么审讯?”
“题安同志,你们负责抓人,人抓回来,是不是要审?
审讯不是所有人都会配合的,遇上那种死到临头拒不交代的顽固分子,是不是要上心理战术?
怎么?还是不相信?
那我说个行动代号你就知道了。‘钓蚁’。”
题安听到行动代号十分激动,“好好好我相信。涉案人员全部交代了是吧?行动圆满结束了是吧?”
赵耀说:“放心吧都撂了。如果行动没有结束,我怎么可能找到你。题安同志,你完满地完成了任务,现在行动结束,廖局让我通知你,再耐心等等,很快就可以回家并且返岗了。”
题安如释重负,“快给我讲讲,我只参与了其中两个抓捕行动。不知整个行动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