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行,便有路边草棚售卖吃食。馒头咸菜,稀饭菜粥,一二文钱,给过路行人暖身果腹。
小豆子从老何留下的褡裢内寻到十几文铜钱,花了两文,吃喝到肚胀。
那粥棚老板见是一外地小子,浑身污浊,手上牵着一匹高头大马,心中自是奇怪,便多瞅了几眼,口中打问:“小哥哪里来的,做什么行当?”
小豆子一愣,随口道:“走亲戚的,赶上了雨,走错了路。”
粥棚老板见小豆子模样老实,只道他所说属实,便点点头,安慰一句:“这年头,路上不平静,走夜路总要小心。遇上雨不打紧,若是遇上恶人,可是… …”
小豆子耳中听到“恶人”两字,心中一震,脑中忽想起几个时辰前,祠堂中被那老怪物陶公公单手掐住后脖颈,挣扎反抗却难以脱身,鼻腔中只闻到那老怪物身上传来的一股难以言说的酸腐气味,犹如农家地窖中储藏过久,已经发霉的绿叶青菜。
如此想着,忽地一阵恶心,心中翻涌,“哇”地一声,将方才入肚的馒头菜粥都吐在了地上。
一旁站立正在吃喝的几位行脚商人,纷纷皱眉躲开几步。
那粥棚老板应是见多了往来行人的种种艰难,见小豆子如此,并不介意,口中道:“夜里受了寒,肠胃虚。热粥热饭吃得急了,耐不住了。”
嘴上说着,从生着炭火的锅灶后走出,抄起一旁铲炭灰的铲子,铲起地上灰土,三两下将小豆子的呕吐之物遮盖住。
小豆子心中过意不去,抱拳给粥棚老板施了一礼。
“小哥何必客套。”粥棚老板连连摆手,进到棚里,又盛了一碗热稀饭,端给小豆子,并添了一小盘咸水萝卜丝,“莫着急,就着咸菜,慢慢小口喝。”
小豆子心一热,眼睛发酸,忙低头接过,低头吹着碗里冒出的热气,不觉几滴泪珠落在碗里。
经历生死,忽遇陌路人一句暖心之语,犹如从地狱返回人间一般,一时情难自控。
粥棚老板见小豆子如此,仿佛想起什么,抽搐了几下鼻子,对周遭行脚路人道:“这话说总有一个月前,每当我清早出摊,总有一个不足十岁的小娃过来乞食。除去自己吃喝,还另外要上两份吃食,说是给自家爹娘。听旁人说,是一家三口过来投奔亲戚。亲戚家已不在镇上,三口人打问到亲戚的去处,却没有盘缠上路。屋漏偏逢连夜雨,那家男人又病下了,自是没钱去看,便落得靠女人与孩子乞讨过活。实在可怜。这十几日那小娃没过来讨吃食,我心中还奇怪。两天前听同村篾匠说,镇西头水塘里捞上来三具尸体,正是那一家三口。哎,也不知是生活无望,投塘死了,还是有其它缘故,便不得而知了。报去官府,也只是找了三张席子,草草埋了。并无说法。实在可怜了那个不到十岁的小娃。来这人世间一遭,便如此死了。若真是有转世投胎之说,他定是不愿再来人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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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两眼发红,唏嘘感叹。
一旁吃粥的行脚路人也跟着唏嘘连连,纷纷道:“人世艰难,活着不易啊。”
小豆子听了粥棚老板之言,心中难过,那此前肠胃的恶心之感反而平复了许多。
又几口热稀饭下肚,自感好受了许多,摸出两枚铜钱,递给粥棚老板。
那老板坚辞不受,小豆子便也不多坚持,想说两句感谢之语,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便拱拱手,算是谢过,转身牵马离去。
行在路上,两旁路人总投来好奇目光。
小豆子自知凭自己年纪,身边如此一匹健硕马匹,有违常理,定然引人注目。
心中思量:去镇上打问马市去处,将老何这马匹卖掉,换一匹小马,充作脚力罢了。虽觉得有些对不住老何,但也顾不得了。
往前行了半里路,便进到镇子里。迎面遇一个牵着骡子的老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