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便在何欢已经掌控形势，逼迫刘二带路去救张九福之际，山道拐弯处，忽地现身一人，开口命令“树墩子”对何欢出手。

来人正是那前一夜上山送饭的山寨厨子孙老赖。

正如那刘二供述所说，他本来想利用送饭的孙老赖将何欢引到山上，只等何欢进入关押张九福的山洞，预先藏在洞外的山匪便按动洞口机关，将何欢关在洞内。即便损折了孙老赖，换一个何欢也是值得。不曾想，何欢没有中计，反而潜入山寨，将刘二活捉。

在被何欢以“饥鼠之刑”拷问时，刘二惊恐之下，只得开口供述实情。只是那实情背后仍藏了一份小心思。

刘二心知何欢定会解救被捉的张九福，惊惧之下，忽地想到了被囚在另一处山洞里的敖胖子，便又生出一个伎俩——放出敖胖子，借这敖胖子之手来制住何欢。即便两人武力相当，那何欢与敖胖子交手一场，也必定耗费气力。再召集山寨中人聚众合击，拿下这何欢也自容易许多。

刘二想出这个法子，心中一喜，料定何欢决计难以逃脱，更加之确实惊惧那“饥鼠之刑”，便任由何欢询问，将心中所知尽数如实告知何欢。也正是刘二供述之言属实，言辞间便无漏洞，也让何欢完全相信了这刘二，放下了戒备之心，对这临时而起的变故准备不足，差点便着了刘二的道儿。

当初，麻黑子进山时，便是与这浑浑噩噩的敖胖子两人同行。

侯家集那个血腥之夜，胡跌儿出手打晕了敖胖子，坐视麻黑子单挑独斗击杀了佟老大。

麻黑子本想出手一并取了敖胖子的性命，被胡跌儿阻止。敖胖子头脑受创，精神混乱，从侯家集客栈中奔出，消失在夜幕之中。

当恩怨以武力消解，一场大火掩去当夜的种种恶行，麻黑子单人离开侯家集。

走出不远，便撞见了意识不清的敖胖子，本想出手取其性命，稍后一想，这头脑不清之人或有用处，便出手擒下。回侯家集寻得一无主马匹，让昏晕的敖胖子乘坐。两人便就此上路。

那日，麻黑子被“方家寨”山匪拦路，将一众山匪制住，被山匪头目迎接上山。敖胖子也一同上山。

麻黑子在山上住了几天，敖胖子便被锁链锁了，一直关在这山上洞中。

麻黑子得了李鸽子讯息，仓促下山时，便将敖胖子交予山寨，叮嘱他们：这是个厉害角色，定要严加看管，若是走脱了，定会向山寨讨人；不要冻饿虐待他，若是人病了、死了，定不会答应。

麻黑子走后，山匪刘二知道那被囚之人头脑呆滞，无聊之下，便总是上山逗弄敖胖子：将那落入陷阱的野猪活捉了，放入山洞中，看敖胖子与野猪相搏。看其挥手间便将野猪击杀，心知这傻人果然手段厉害，也不敢过分欺辱，时不时便带些山寨几位当家吃剩的肉食来投喂给他。刘二还给他取了个外号“树墩子”。几次过来，敖胖子竟也知道是在叫他。

刘二一路带何欢上来，打开关押敖胖子的山洞机关，开门放出敖胖子。

看敖胖子与何欢两人相斗，敖胖子处处占先，本以为已经事成，没料到，不知何故，敖胖子竟然从混沌中清醒过来，不再听话。正在惊异之际，忽地从山道拐弯处跳出一人，正是送饭的孙老赖。

这忽然现身的孙老赖，于刘二而言，并不意外。

（二）

刘二上山前，去那孙老赖屋里，捂住孙老赖的嘴，俯身帖耳告知孙老赖：有外人进入山寨，来人厉害，就在门口，自己已经被俘，不能声张，当下要引对方上山。要孙老赖过上一盏茶时分，将他被俘上山的消息告知山寨大当家张虎子。

着重提醒孙老赖，不要跟得太紧，以免被何欢察觉，伤及自身。等他从山上发出讯号，再上来捉拿何欢不迟。

孙老赖便按刘二吩咐做了。

山寨大当家张虎子得了孙老赖消息，大惊之下，纠集山匪沿山道悄声上去。在山道半途，让孙老赖先行上去窥探上面情形，山匪一众在山道上等待讯号。

孙老赖沿路走至山道尽头，远远看到敖胖子与何欢两人相斗，看敖胖子占尽优势，心里道：“我每日里给这傻子送饭，日日见他，不想这傻子竟有如此手段。嘿嘿，平日里，我从那剩饭中挑出些许肉片扔给他吃，令这‘树墩子’坐卧、躺地打滚，他也照做不误，今日他若是捉到这外来的瘦小汉子，我定要折辱那瘦小汉子一番，任他是京城大官，任他手段高强，今日斗不过我喂养的这条‘好狗’，便活该如此。”心里想着，暗自得意起来。

不想战局突变，“树墩子”忽地停手，蹲在地上大声喊叫，刘二再次被那瘦小汉子制住，任其摆布。

孙老赖心里诧异，忽转念想：“那四当家刘二下山多日，与‘树墩子’许久不见，‘树墩子’对他认生，便对他的命令充耳不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