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发现各种感情，都不是无条件的，任何人都不能如他所愿的拯救他。”

“至此，过去的信仰体系全面崩塌，一旦人跨过这道坎，那个建立在以害怕失去作为基础的内心旧世界便开始瓦解，那些他无比仰仗，无比信赖，无比依恋的东西，那些构成了他前半生最重要的东西，就会像摔在地上的玻璃灯一般粉碎。”

“就这样，完整的体系毁了，虽然地上的残留碎片仍会伤人，但是他却渐渐从恐惧、绝望、冰冷到平静、接受，再到审视。”

刘孝至叹了口气。

“心不死，道不生，不破不立。”

“旧的体系崩塌了，新的信仰体系将会重新构筑，这个时候的人，就会开始明白，过去对别人的讨好、迁就是多么地愚蠢和无知，如果他没有价值，别人抛弃他是毫不手软。”

“慢慢地，就会把所有的精力放在自己的身上，在黑暗中，在迷茫和困顿中，默默去做一些事情。”

“告诉自己，要忍，要等，要韬光养晦，他开始像对待一株植物一样对待自己，给予自己阳光和雨露，最重要的是时间，要拿出充分的耐心去等待。”

“当黑暗过去，他不可避免地变得冷漠和安静，刚开始，会怨恨埋怨，渐渐地，他开始明白自己也并非仙神，仅仅是一个物质世界的普通生物，一个凡间社会的普通人。”

“不能对别人无条件的爱，也没有博大的胸怀，一样有人性的弱点，就这样，他对世界的看法变了。”

“开始，他把别人当仙神，后来仙神抛弃了他，他也抛弃了仙神。”

“他慢慢开始把自己当成仙神，再后来，他又发现自己并不是仙神，只是普通人，而且大家都是普通人。”

“所以他开始原谅别人，也放过自己，我们关于爱情、亲情、友情的信仰都是被建构起来的，建构初时，他仅提取了这些里面最美好的品质来作为材料，体现了人性的辉光。”

“当我们因自己的期待没有达到，因被辜负背叛而受伤，自然就会开始怀疑这些信仰，开始对任何感情都不再相信，也开始推翻过去这些理想化的信仰。”

“但问题在于，既然这些美好概念是从群体中抽象提取出来的，他其实不适用于每一个个人，具体到个人身上，有好有坏，有善有恶，我们终究会接受人性的复杂，拥抱这个错综复杂的现实。”

“其实，在大部分平常的情况下，人性既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善，也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恶，既不能因为自己遇见过人性的恶，就否定人性中的善，也不能只希望人性有善，就拒绝他的恶，善恶都糅杂在人性里，允许人性的这种复杂性存在，才是一个真正的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