巽易将业火之源送入自己心口,而后整个人长出一口气,彻底松懈下来。
这口气他憋了一千年,人世辗转沉浮,尝尽身心剧痛与绝望——终于结束了,他终于可以解脱了!
有了业火,他再也不惧因果恶报,不必再受病痛折磨,可以随意更换任何人的身体,获得真正意义上的永生。
“鹤归尘,你放心。等我……”
后面的话被口中突然涌现的腥甜打断,巽易低下头,怔怔看着自己心口突兀冒出的一节刀尖。
那挂着血珠的寒刃直愣愣地透胸而出,鲜血瞬间染红巽易的前襟。
他缓缓回过头,看见周岩山面无表情的脸。
变故来得太快太猛,巽易甚至还未来得及调整自己脸上的表情,依旧僵着一抹癫狂的笑,但眼中却透着迷茫和不解。
“……为什么……你,不怕他死吗?”巽易喃喃问道,口中鲜血顺着开合的唇源源不断地涌出。
“怕。”周岩山缓缓抽出刀刃,“但也只是怕而已,不是不能接受。而你,是让人无法接受的存在。”
巽易在刀身离开胸膛时失去支撑,软软倒了下去。
他双目圆睁,脸上神色诡异,唇边带着未收的笑,眼中却透着难以置信和不甘。
——只差一点了,只差一点就可以……他苦撑千年,不是为了得到业火就入轮回的。下一世他就不会记得这些了,只会无知地一世又一世去偿那些恶果。
那么多恶果,积累了千年的恶果……
他不能死,不能……
看着已经瞳孔扩散的巽易,周岩山扔掉手中短刀。他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沾满滑腻鲜血的掌中。
原来杀人的感觉是这样的,杀意化作行动的那一瞬会忘了呼吸。
人的尸体不会像在因果境中那样化作光点消失,温热的血液也会渗入肌肤刻下无法磨灭的刺痛,像被人涂了腐骨的毒。
奇怪的是,他此刻并不觉得恐慌,反而平静得像做了一件日常琐事,理所应当且普普通通地完成了而已。
原来他心理素质这么好。
周岩山似乎想笑一下,却发现自己做不到,嘴角僵硬得扯动不了分毫。
一只手出现在他视线中,骨节分明且修长干瘦。那手握住他满是鲜血的手掌,轻捏了捏后又放开,于是那掌中的血迹便淡了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