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谢芊葇,今日她在众人面前就不会闹出乌龙,更不会失了颜面,掉了身份。

天子之怒,非比寻常。好个谢芊葇,当众欺辱嘉宁郡主的事还没清算,这会儿又敢殿前失仪,当真是无法无天了。

不过人狂自有天收。皇上这般震怒,谢芊葇待会的下场可想而知,即便不死也得脱层皮下来。

一念至此,谢芜莜的唇角微不可见地勾了勾,眼角的余光密切地关注着殿内的一举一动。

现在她什么都不用做,安安心心看谢芊葇倒大霉就够了。

至于苏宁婉此时躲在殿内的角落,她没打算站出来控诉谢芊葇。

其一,那会儿在皇家园林,她一时言语不当,被谢芊葇借题发挥,含沙射影地指责苏家对皇上大不敬。皇上早对苏家有所不满,她自然不敢多生事端。

其二,她被谢芊葇揍得面目全非,如此丑态被皇上瞧见了,他日若是有哪位皇子倾心于她,皇上到时想起她今日的尊容,好事肯定要泡汤的。

所以,她打定主意,嘉宁郡主一个人出丑就够了。更何况谢芊葇已经作死地惹恼了皇上,根本无需她插手,谢芊葇这次肯定会被严惩的。

谢芊葇挺直地站在那里,面色幽冷,用冷漠的语调一字一顿道:“皇上,臣女并非有意而为之。臣女虽为侯府之女,可是三岁之时就被家人扔到了溯州,自此生无可依,只能自生自灭。所以臣女有人生没人养。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臣女十三年来食不果腹,更无人教导臣女朝见天子的礼仪。正所谓子不教父之过,不知者无罪,皇上是明君,自然知道臣女是无辜的。如果非要论罪的话,皇上是不是应该传唤家父镇南侯谢守良呢?”

接下来殿内是冗长的静寂。所有人都被谢芊葇的话惊住了。

大周国最重孝悌。起初众人都觉得谢芊葇的言论实在大逆不道,有违纲常。可是细品之下,又觉得谢芊葇委实无辜。子不教父之过,镇南侯确实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原本怒极的周武帝已经冷静下来,审视谢芊葇的眸光复杂难辨,晦暗不明。

眼前的少女把殿前失仪,以“子不教父之过”轻巧接过,尽数推给了镇南侯,却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可是镇南侯十几年对自己的女儿不闻不问也是事实。

她言辞凿凿,条理分明,确实说得在理,更重要的是在他的威压之下竟能从容应对,丝毫不受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