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你拒绝,就永远没有进入天国的机会,再也见不到你的家人。” 婠媚的这番话,正是穆锁内心深处最大的恐惧,他再度感受到那晚的绝望,孤零零的站在原本的帐篷旁,被雪深深埋在下面的是他的家,他的一切。对即将面对的场景他心如刀割,却又手足无措。我不想,不想。他将穆棹举起,额头轻轻顶在穆棹的额头上,此刻,他强壮的手臂随着穆棹的身体抖动,嘴里不停絮叨:“我不能,不能。”
婠媚将手中的酒杯递到他的面前:“把他交给我,然后喝下它,穿过大湖,就可以到达你梦寐以求的天国。”
穆棹仿佛预感到什么,稍稍睁开眼,望见穆锁愧疚的泪水悄悄滑落,他伸出小手摸向那张还不太熟悉的脸庞,清脆的铃铛声在穆锁的耳边轻唱。“阿爸。”他小声喊道。
穆锁仿佛又看到站在帐篷外向他挥手的那个身影,又听到喊他阿爸的那个稚嫩的声音,他作出抉择,将头深深的低下,任凭泪水如雨点般滴落,抖成筛糠的双手一点点将孩子递向婠媚。
婠媚满意的微笑,轻笑道:“小家伙,到我这里来。”
穆棹看向婠媚,眼中充满恐惧,用力挣扎身体,张开大嘴发出刺耳的尖叫。台下的人群此刻将疯狂发挥到了极致。而一声清脆的咯咯声穿过震耳欲聋的声浪,清晰的钻入穆锁的耳朵里,这声音既像母亲逗弄孩子的笑声,又像孩子渴望母亲乳汁的呀呀声。穆锁浑身一激灵,猛得将头抬起,眼前突然一暗,随即恢复正常,他用力摇摇头,回想刚才闪现的一幕。“不,”他突然收回手臂,将穆棹揽回怀中。
穆棹紧紧抱着穆锁的脖子,大哭道:“怕,走。”
“我知道,走,回家。” 穆锁躲闪着婠媚怨恨而灼热的目光。
手中的酒杯掉落在地,摔成碎片,语气中再也没有刚开始的亲切,随着穆锁的站立,她也跳了起来。“你以为你能走得了吗?” 婠媚的辫子向外支起,发梢上的铃铛声密集地响成一片,台下狂欢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谁能抓住那个孩子,我就带谁进入天国。”
一个粗壮的男子一声大喊,推开人群,拔出弯刀跳上高台,刀锋划向穆锁的腰间。
“住手,穆且。”穆锁一边向后躲闪,一边将穆棹绑在胸前,口中大声提醒道,“我是穆锁,快住手。”
穆且根本就听不见,他兴奋的怒骂着,手中的弯刀上下翻飞,攻击的速度越来越快,不知不觉,穆锁被逼到了高台的一角,就在此时,又有一个高大的身影跳上高台,与穆且不同,来人穿着羊皮袄,头戴着牛角盔,脸部带着面甲,手中挥舞铁锤,堵在穆锁的退路上。
前后夹击,穆锁就地翻滚,穆且的弯刀从他背部刮过,铁锤没有在他的预料中落下,而是砸向穆且的面门,将对方逼退后,手持铁锤的大汉嘟囔着:“让你别跑,你非要跑。害得我们碰上这个怪物。”
穆锁听出那独特的语调,摆脱穆且的纠缠后,熊天宝在前穆锁在后,向外冲杀,一阵腻腻的腥风刮过,婠媚如一堵墙般挡在他们的面前,曾经秀美的辫子如今宛如毒蛇一样在空中无规律的扭动,在穆锁眼中她再也没有少女般的可爱,但是如果可以,他更希望不要见到刚才一闪而过的那一幕。
婠媚摇曳着腰肢,眼眸逐渐变成血色。这让穆锁的心更加愧疚。
“没有人告诉过你吗?”熊天宝还是那副任何事都满不在乎的模样,上下打量眼前的怪物。
“什么?”她红红眼眸露出困惑。
“你这身装扮真他妈的丑。”
“咯咯咯,是吗?”看得出,熊天宝的话成功的挑起她的滔天怒火,“等下我一定将你的皮剥下来,做件漂亮的外套。”
熊天宝将原本穆锁的铁鞭抽出,跟右手的铁锤碰撞在一起,挑衅的将头向上扬了扬。
“弱小的人类。”她咕噜着冲上前,长长的辫子狂舞,铃铛乱响,顷刻间将熊天宝包裹在其中。
他不是人类。这个认知令婠媚震撼,不久前,她就碰到那个长着大白尾巴的狐狸,拼斗中被对方抓坏了胸前的皮肤,于是她选择远远躲开,将难题甩给别人。可这个傻傻的人类激发出来的能量竟然不比那只狐狸弱多少,这没有道理。疑惑中她萌生退意,在挡开泛着蓝色光晕的铁鞭后,她抽身后退,消失不见。
在一处高地停下脚步。
穆锁回头问道:“为什么救我?”
“因为你还是人。”尖细的声音回道。同时穆锁悬空抵在熊天宝颈部的短刀掉落在地。
穆锁此刻这才看清,熊天宝的颈部围着那只毛绒绒的小兽。
“什么?”穆锁不明白。
“你刚才不是见过了吗?”小貂接口道。
那一闪而过的画面在穆锁脑海中浮现,他立刻打了一个寒颤:“那是什么?”
“现实。”小貂残忍地说出真相,“而你一直都在幻像之中。”
“什么幻境?谁的幻境?”穆锁不愿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