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第一场大雪姗姗来迟，夹杂在寒风中飘飘洒洒的落到了武凤关的城头。

“昨夜又发生五起斗殴事件。”虎御风抖了抖黑羊皮大氅上的雪花，“有三起还是特意针对来自草原的军士，另外两起跟赤水河南岸有关。双方都受了点伤，不过这种苗头不可不防。”

经过多日的拼死搏杀，将士们大胜后的喜悦逐渐消退，因亲朋故友阵亡而引起的暴虐之气慢慢抬头，这里面有对草原蛮族的仇恨，也有对青龙帝国见死不救的怨恨。

“都抓起来，军法严惩便是了。”虎狂风用力摇晃他昏沉沉的脑袋，昨夜的烈酒还占据着那里不肯离开。清晨，还想继续狂饮，却被虎御风连拖带拽的带到这冰天雪地的城头。

虎御风捧起城垛上的积雪丢到他的脸上，用他惯有的淡淡腔调问道：“清醒了吗？”

虎狂风用积雪擦着脸，直到雪变成了水，才瞪着通红的眼珠嘀咕道：“老二，能不能别让我醒着。”上刀山下火海他都不皱眉头，可现在最怕无所事事，因为那样，他会无时无刻的回忆，回忆那个让他痛彻心扉的人。于是他便整夜整晚的喝酒，醉了便迷糊一阵，醒了再接着喝，至少这样可以不让他的思念醒来。

虎御风默然不语，纵然他再有智慧，一时也无法解开兄长的这个心结。他记得曾经在一本兵书上看到过这么一句话：一场战争过后，如果将士们因杀戮引起的情绪无法缓解，那就再来一场战争。难道真的要这样吗？老三呢，他又是怎么想的？虎御风远眺白雪皑皑的崇山峻岭，算算行程，老三今天应该能从军户堡赶回来。

入夜时分，镇北侯内府大堂，虎家三兄弟聚在一起，当然还有柳氏母女、瘦了一圈的龙自邦，最最活跃的当属一直喋喋不休的熊天宝。这次众人回军户堡，最重要的事就是将他送回去。熊婶当着众人的面抽出一根柴火，劈头盖脸的教训了熊天宝一顿，然后郑重的将他交给虎和风。与去军户堡时哭丧着脸不同，从军户堡回来，顶着乌青大包的熊天宝就没正经停下来过，见谁有空就跟谁喋喋不休。

柳婶仔细检查了一遍虎狂风的伤势，回到柳清荷身边坐下，叮嘱道：“没有什么大碍，不过酒要少喝。”

“我就说我没事。”虎狂风伸手就想去拿桌上的酒壶，虎御风抢先将酒壶拿在手中，起身悠悠然的给在座众人的酒杯中倒上酒，最后抓在手中不放下。望着面前空空的酒杯，虎狂风只恨的牙关痒痒，却无可奈何。不过当他的手触碰到虎和风送给他的那两把黑郯战刀时，笑颜立即爬上脸颊。

“老三，对这里有印象吗？” 虎御风问道。

“他怎么记得。” 虎狂风随即接口道，“那年，他才三岁。跟在我们后面到处乱跑，我记得那段时间我挨的打基本都是替他挨得。”

“反正你又不怕。” 虎御风笑着拆台。在众人善意的笑声中，虎狂风回瞪了他一眼。

虎和风四处打量了一下，微微摇摇头。其实他跟银面第一次见面时，透过那个红色圆盘他见到过在这里生活的一些情景片段，只是解释起来太匪夷所思，众人也不一定能完全理解。

“那时候，我和老大还有你跟小雪。四个人在这里上房揭瓦，下洞偷酒。当然，上房揭瓦主要是我了，偷偷给你酒喝的就是他了。母亲发现酒醉不醒的你，小雪则红着小脸蛋，摇摇晃晃地在一旁添油加醋的告状，结果，你应该能想到吧。”虎御风将久远的回忆用几句话勾勒出来，温馨和笑声充满着整个房间，“现在，就差小雪没回来了。”他不无感慨道。

“她回来过。” 虎和风微笑着纠正。

“真的是那个银面吗？” 虎狂风和虎御风同时问道。他们心中都在猜测那个银面是不是他们的妹妹小雪。

虎和风点头。“她让我告诉你们，她还无法面对。”

两人都沉默下来，那样的感觉很奇怪，心痛和欣慰交织在一起。欣慰这个古灵精怪的妹妹，成长成为草原上叱诧风云的一代霸主，心痛他们之间是敌对的双方。最后还是虎御风笑道：“当年，先是你离开，没有多久，小雪也走了。现在你已经回来了，我想，用不了多久她也会回来的。”

“她本来就是黑石部落族长的女儿。跟我一样，被抹去了那段记忆。” 虎和风稍稍停顿，纠正道，“应该是暂时失去了那一段记忆。”

熊天宝闭上嘴不再絮叨，龙自邦皱起眉头思索。就知道有人理解不了吧。虎和风笑着解释：“我和银面在虎穴中生活了三年，后来这段记忆被白虎王抹去，只是等我们慢慢长大，在虎穴中的场景总是跑到我们的梦里。她奉了草原天神的命令来截杀我。在我们逃出镇旭都城后的那个晚上，我和她在漆黑的丛林里决斗，我不是她的对手，当她准备杀我的时候，我胸前的黑石救了我。她很惊讶，后来我们同时说出了各自梦中的场景，于是我和她就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解答着彼此心中的疑问。”虎和风看了一眼柳氏母女，“同时也给了我更多的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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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子，你在生辰宴上描述的黄金之树，是真的存在吗？”龙自邦抽空问道，“我记得你后来跟我们说那是你做的梦。”

“虎和风口中的黄金之树其实叫金树灵泉。”虎御风接口回道，“就在虎穴之中，由白虎王守护，我和虎狂风都是在那里出生。”

“那树叶可以起死回生也是真的吗？”胖子继续问。

“它不是树，是一口向上喷涌的喷泉，只是喷出的不是泉水而是金色浓浆，乍一看去，就像一棵闪烁黄金的大树。” 虎御风解惑道。

龙自邦呆呆发愣，他无法想象那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所有一切的发生都要从我在生辰宴上谈及那个梦境开始。”虎和风觉得有必要将这些事情讲清楚，“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做那个梦，随着年龄增大，梦中场景越来越真实，我的身体也出现的异常，一股能量时常在体内汹涌，仿佛要破体而出将我吞噬，柳叔最早发现这个苗头，他将黑石交给了我。”

“黑石只能暂时缓解，到头还是压不住的那种能量。”虎狂风抚摸着黑郯战刀，突然开口打断的小弟的讲述，他与虎御风交换了一个眼神，不无羡慕的继续道，“那股能量来自金树灵泉，父亲为了救你和母亲，以消耗自身能量为代价，引导金树灵气灌入你们的体内，将你们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金树灵气应该属于突变能量纠缠吧，否则不可能将两个人融合在一起。虎和风在心中对金树灵气的能量属性作出判定。

“黑石虽然也来自金树灵泉，但它不足以完全吸收你体内的金树灵气。”虎狂风继续说道，“自从你出生后，我们明显感觉父亲衰老了许多，随着我们一天天的长大，他跟我们对阵交手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反倒是母亲,”

“只是母亲还不知道如何去运用那股能量。”虎家的这个秘密关系到整个虎门五关的安危，虎御风不希望再做深入的讨论，于是他打断虎大的话题，“老三，你说你在生辰宴上谈及到了金树灵泉，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那时的一句不着边际的酒后谎言，成为太后丢进池塘中的一个鱼饵，她要钓的是隐藏在帝国中的叛乱势力。”

“太后？”虎御风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事，父亲没有将那件事的细节告诉他，便非常奇怪的问道，“她老人家做了什么？”

“那个老太太装病，让所有孙辈的子弟去探望她。” 龙自邦用双手揉搓着面颊，低声说道，“等虎和风去探视后，她马上宣布病好了，随即就传出是虎和风弄来黄金树叶救活了太后，而这个老太太躲进了青龙祖祠宫，不给我们澄清谣言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