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世川去了趟办公室,原本轻松的步伐,突然之间变得沉甸甸的。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除了他和沉闷的空气,以及那些一动不动的档案。他望着那些档案发呆,片刻之后,又长长地吐了口气,然后自嘲地笑了笑,出门离去。
韩姝今天休息,原计划吃个早餐后去南京路转转。她昨天还约了谭佳,可谭佳有别的事来不了。
陈琨的电话打了进来,韩姝有个不好的预感,今天的计划要泡汤了。果不其然,陈琨火急火燎地告诉她,让她马上下楼:“我五分钟后开车到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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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姝还没来得及问什么事,对方已经把电话挂了。她只好立即出门,刚下楼就看到陈琨的车风驰电掣般疾驰而来。
“什么事呀琨哥?”韩姝问,陈琨说:“先上车再说。”原来,他们上次去私立医院采访过的那位老人,从昨天开始突然很想见女儿,茶饭不思,已经奄奄一息。
“你也知道,老人的女儿在国外,一时半会儿根本回不来。本来已经买了机票,谁知遭遇台风天气,航班无限期延误。”陈琨几乎将油门踩到了底,“老人可能是不行了,几乎忘了所有的东西,但唯独没有忘记孙女,想见孙女最后一面。”
韩姝还清楚记得老人的面孔,以及老人把她错当成孙女的情景,一时间不禁五味杂陈。陈琨感慨道:“老人临终前想见唯一的女儿一面,我那个医院的朋友就想到了你,所以才不得不打扰你周末的休息时间。”
“我们上次去的时候,老人不还好好的吗?”韩姝的心情特别沉重,她没想到生命竟是如此脆弱。陈琨叹道:“年龄大了,很多事情会失控,比如说生命。生老病死是所有人都逃不开的话题。韩姝,今天去见老人,现场可能会……你懂的。我会记录下一位阿尔茨海默病患者临终前的画面,希望你到时候不要太过忘我,以至于忘了自己的身份。”
韩姝明白他的话,她不知道自己能否做到,故心情更为沉重和压抑,剩下的路程,一直在想自己该怎样扮演好双重角色。
二人到达医院后,陈琨跟他朋友寒暄了两句,便带着韩姝进了病房。病房里有一股淡淡的药水味儿,老人安静地躺在病床上,鼻孔里插着输氧管,双眼紧闭,睡着了似的。
韩姝步履沉重地移步至老人床前,凝望着那张越发瘦削苍老的面孔,内心不禁一阵抽搐。这才多久啊,时光就让一条生命变成了这样。她提着陈琨特意为老人准备的蛋挞,轻声呼唤着:“奶奶、奶奶,我回来看您来了。您醒醒呀,我还给您带了蛋挞。”
终于,老人在她的呼唤声中缓缓睁开了眼,无力地抬起头来,想要触碰她的脸。她放下蛋挞,轻轻地握着老人的手,那瘦骨嶙峋般的感觉,刺得她就快要窒息。
“丫头、丫头……”老人的声音像蚊子,韩姝把耳朵贴了过去,“你长大了,奶奶再也不用担心你了。”
韩姝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决堤,哗啦哗啦打湿了脸庞。她紧紧地握着老人的手,老人的手冰冷、干瘪。她难过不已,似有千言万语,却堵在心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琨在一边记录下了每个细节,一个大男人,在这一幕前,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奶奶,您没事的,一定可以好起来。”韩姝的安慰苍白无力,老人的身体在颤抖,脸上现出一丝笑容,而后反过来抓着韩姝的手说:“丫头,你说过要带奶奶回家的,奶奶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呀?”
韩姝随即明白这是孙女对老人的承诺,于是连连点头说:“等您好了,我就带您回家去。奶奶,我答应您,我们一家人以后会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好好,再也不分开了。”老人在说这话时,滚落两行热泪,又重复着这句话,“再也不分开了,再也不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