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勇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再由着自己性子来,大度地挥了挥手说:“大水冲了龙王庙,没事了。”
年轻人屁颠屁颠地走远之后,围观者也慢慢散去。老李缠着韩勇说:“老韩,下午有事不?没事的话过去打两圈?”
“你们还玩呢?”韩勇言语中夹杂着一丝戏谑,也夹杂着一丝不屑,“不玩了,玩不动了。再玩下去,腰椎和颈椎就废了。”
“你还别说,我这腰椎颈椎也时不时的疼那么一下,真是难受。”老李说完这话,又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老郭的事你听说了吗?”
韩勇一愣:“老郭什么事?”老李唏嘘不已:“就前天晚上,老郭在麻将馆玩到十二点过,刚好胡了把好牌,谁知道一激动就晕了过去,送到医院后,命算是保住了。可人中了风,现在整天躺在家里,动不能动,说不能说,吃喝拉撒都得人照顾,造孽啊。”
“老郭他身体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就中风了?”韩勇眼睛一热,想起那几个老伙计一个个不是死的死,就是残的残,心里就极为难受。
“他被送进医院那天,我还特意跟去看了一眼。老韩啊,咱们几个牌搭子,也才五六十岁的人,年纪说大也不大,怎么眼看着就一个一个都散了。你说人这辈子,到底图什么啊。”老李在说这话时,心里难过的不行,又不停地抹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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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勇叹道:“是啊,图什么呢,也就图个乐呗!老李,有空吗?没事的话,一块儿去看看老郭吧。”老李沉重地说:“我不去。我怕看到他心里难受。”韩勇苦笑道:“陪我去一趟吧。人都这样了,比我们更难受。你就不怕这次不去,下次想去看他的时候,他人已经不在了?”
老李听他如此一说,仿佛鼓起莫大的勇气才起身说:“行吧,陪你去一趟。去看一眼这个老伙计吧。”
老郭家就在镇上,离他们所处的位置不算太远,走过去的话二十来分钟。途中,老李愁眉不展,哭丧着脸说:“我那个儿子在东北成了家,这次回来打算让我跟他过去享福。你说东北那地方,听说一年四季冷飕飕的,又人生地不熟,我跟他过去做什么呀。也不知道是享福还是遭罪。”
“你就知足吧,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有儿子疼你,换做是我的话,早就屁颠屁颠地去了……”韩勇突然想起韩世川也曾让他有空去宜江市住一段时间,可他没答应。但在老李这件事情上,他是支持的,“去吧,去外面走走,见见世面。在巴山镇活了一辈子,你就不腻吗?”
果然,老李反问他怎么不去三儿子家里。韩勇笑道:“我跟你不一样。我也想去,可儿子不邀请,我还能厚着脸皮自己去?”老李惊讶不已:“不会吧,你家老三在外面混得风生水起,听说儿媳妇还是城里姑娘。他能有现在,好歹也是你供他上学,一步步走出来……”
韩勇打断他:“别说我了,还是说说你吧。你看老郭和老孙都这样了,往后少往麻将馆跑,保命要紧。”老李啧啧地说:“我现在可不敢再熬夜,但还是偶尔去玩两把,晚上九点之前必须到家,要不然家里的老婆子就要闹翻天。”
韩勇微微一笑:“有人管着多好啊,至少不会像老孙和老郭那样。”老李赞同道:“以前总嫌弃家里老婆子管着,干什么都不自由。现在看到那俩老家伙,才觉得有个人管着也还不错。对了老韩,你家崔洁还是没有消息吗?”
韩勇无奈地摇了摇头,将脸扭到一边,看着街道上的车水马龙,默不作声了。老李又说:“其实年轻的时候没怎么想明白,很多事情太较真了。比如我跟家里的老婆子结婚四十多年,争争吵吵了大半辈子,每次都争得头破血流,到头来还不是要在一口锅里吃饭。”
韩勇苦笑了一声,不由得想起自己跟崔洁这辈子,他俩倒是很少争吵,因为崔洁对他的怒吼或怒骂基本不接招,很多时候实际上都是他在吵在闹,而她只是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