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到了结婚的年纪,好不容易相中一家愿意嫁给他的姑娘,女方家要彩礼钱。他父母没办法,只能拿姐姐崔洁去交换。崔洁这两天已经慢慢想清楚,事到如今,无论自己多么固执的不想嫁给那个瘸子,也不管自己绝不绝食,父母都已经打定主意。所以,她面对给自己磕头乞求的母亲,打算给母亲个台阶下。她亲手将母亲搀扶起来,这个举动惊呆了母亲。母亲怔怔地看着她,还以为她魔怔了。
“妈,您别跪我了,快起来吧。我答应您,嫁过去还不成吗?”崔洁将母亲扶起的时候,母亲确定自己没听错后,破涕为笑,继而欣喜若狂,连奔带跑地出了门,冲丈夫和崔山林大声喊道:“洁儿想通了,她答应嫁人了。”
崔洁耳边传来父母和弟弟的欢笑声,而在她听来,却是如此冰冷。那一刻,她眼里浮现出一丝残酷的笑容,定格在了欢笑声传来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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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上,是崔洁出嫁的日子,家里没什么亲戚,就邀请了几个平日里走得近的乡邻,以及支客师刘婆婆。
男方家前来接崔洁的,除了瘸子,还有个满脸褶子的老头,他是瘸子的爹。为了给他们家续上香火,父子俩把牲口卖了才凑上这一百元彩礼钱。
雨水滴滴答答地落在屋檐上,也落在崔洁脸上。崔洁是步行嫁过去的,她跟着父子俩走的时候,自从踏出家门口的那一刻,就没再回头看一眼。也就是从那天起,她跟家里彻底断了联系。
刘婆婆终于从回忆里走了出来,红着眼眶说:“那天下着雨,崔洁头上、脸上全湿透了,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水。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了,但有时候还是会想起那天她离开家时的情景。唉,也不知道她后来过得怎么样,这辈子要是还能见到她,我一定要跟她说句话……”
刘婆婆话说一半却打住了,仨巴望着她,等她说出后面的话,她却叹息道:“如果你们见到她,麻烦跟她说一声,刘婆婆想再跟她见一面。”
韩勇没有应声,算是答应了她。她摸了摸浑浊的眼睛:“崔家现在没人了,屋子也垮了。家里的老二后来也离开了村子,这么多年过去,再也没有回来过。唉,这家人啊,七零八落的。”
“崔家老二叫崔山林,对吧?”谭启发故作不知,“他后来怎么样了,有结婚吗?”刘婆婆笑的时候,脸上的褶皱都挤在了一起:“自然是要结婚的,还是用崔洁换来的彩礼才找了个女娃。可俩人婚后多年也没孩子,记得差不多是十多年前,女的受不了穷,跑了。自那以后,山林就不说话了,整天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出门也不跟人说话,街坊邻居都以为他疯了。又过了几年,山林离开了村子。唉,报应啊。有人说崔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绝了后,是因为当初对崔洁不好,老天爷这是在惩罚他们。”
空气瞬间冷却,谁都不知该怎么接话。刘婆婆打了个哈欠,起身说道:“你们想知道的我都说了,要是没别的事老太婆要去睡会儿了。”老人每天晚上八点准时上床睡觉,早上五点左右起床,然后就坐那儿,眼睛盯着一个方向,像是心事重重,又像是什么都没想。
“刘婆婆,我想再跟您打听一件事。”谭启发直起了身,“您还记得崔山林的样子吗?准确来说,他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比如脸上或者手上有没有伤疤……”
刘婆婆冥思苦想了一阵,却又打了个呵欠,摆了摆手说:“想不起来了。你们走吧,老太婆要睡了。”
他们刚打算离去,刘婆婆又转身出来说道:“山林手背上有个伤疤,是他爸喝醉酒后打他妈,他去劝阻时被酒瓶划伤的。”
昨天下午,韩姝从主任办公室出来后,打算去找陈琨聊聊谣言的事,但陈琨临时又出了门。今天上午,他们又要继续选题采访,见面时,韩姝还略微显得有些尴尬,虽然见他若无其事,心里仍有些犯嘀咕。
“你怎么啦,看起来脸色不太好。”陈琨看了她一眼,“今天我们要去见的是一位治疗阿尔茨海默病的资深专家,你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韩姝应道:“放心吧琨哥,都做好功课了。”陈琨却说:“做好功课是一方面,到时候直接跟他对话的是你,你的精神状态将影响和决定被采访人的情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