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如今身份看似已经是更上层楼,但是无形的桎梏也多了起来,一举一动都意味着经抚司乃至大肇朝廷的体面,已经不能如江湖人物那样自由洒脱了。
大伙儿都等着宗淑拿主意,这几日来,似乎已经成了常态。而宗淑也清楚并非他胸中成略胜于他人,更多的是兄长们在帮助他成长,论涉世经验他无法比肩雷、源二位甚至比不得彰小乙,论文章才略也不能企及介文、秉文二位,即便是柳瑒也比之不足,再说将略武艺有哪里是能与智、风二位相提并论的,便是仝三郎也是略有不及。
然而他们此时都在等待着这个少年发号施令,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诸位兄长,这两日我都在心中不断做了许多设想,如果直到此时,咱们都未涉入丹阳事务之中,如今是什么局面?”
宗淑扳起指头说起来,
“承公这场大局无论咱们出现与否,都是如今局面,而扳倒栾大判后,承公总摄军政,横公总理财利,营丘大判总领庶务,难道如此以来应天府就能安靖了么?这些贼人莫非知难而退,就此销声匿迹了?”
“三郎,你的意思是?”
智全宝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却还未悟透。
“我等的行止是为了整个大局服务,整个大局来看,似乎全部的核心都在东丹使团身上,但面对今日格局这话对也不对!”
蒲扩点头称是,他是初来乍到,反而格局更在诸人之外,从外面往里看,观感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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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郎的意思,也是我站得远些,反而觉得在理。诸位兄弟,东丹使团依旧是牵动国朝安危的关键,只是此时局面,有了承公在外,敬家父子在内操持,咱们碰不得,难道丹南地界还有官吏士庶能碰得的?”
这句话说的在理,现在即便是都盯上了使团,可哪怕东丹使团从暗处走到明处来,谁还有本事能逾越承公手段切入其中呢!
“既然如此,我们明明已经掌握先手,明明已经知道东丹使团大致情况,却什么也做不得了么?莫非就此跟在几位显宦身边,真的把作幕僚当做正途?”
质疑的是仝维,毕竟仝家本来只是半只脚踏进来,岂料昨日谈及的私酒案和今日的中山事变,已经将仝家双足深深拉入这泥淖里来,他岂能不着急呢。
“时也势也,只看今晚承横二公如何处分,若是有个明确章程出来,我们当然要有所调整,怎可不因时而变呢?”
也只有芦颂出言来劝,这立场才不会让仝维觉得自己成了外人,昔日没有官身当然是江湖儿女情,如今眼看着仕途前景触手可及,仝家莫说对于其他人,便是对于仝维也成了拖累,此次借故让鬼瞳回去,也存着向父亲讨要个处置办法的心思。
“世衡,只管把你的意思说开来,毕竟日后咱们再如今日这般相聚,只怕不那么合适了!”
雷厉不只是武艺冠绝当代,做人做事上也是权谋通变,比如宗淑前脚才踏入官场,他已经用表字称呼,同时指出众人极易忽略地方,那便是僚属之中再结成紧密之党,只怕承公便是雅量,也总要提防一二了。
说起来,蒲扩将随横玮赴转运司履职,雷厉、源净也停留不了太多时日,柳瑒在外有彰小乙、仝维联络,三娘与六郎围着十一郎忙活,而智全宝还要发挥联系营丘栿那边的管道之用,如此以来居中协调者非宗淑、芦颂、风鸣不能为,与其让宗淑统一大伙意见,不如说只要他们三人意见不左,那便是定策。
三郎此时已经有了些成熟想法,事不宜迟还是尽快商定为宜。
“如今保持原来部署已经不能发挥最大作用,于大局毫无裨益!如果动无因,行无果,我们现在不如先从最外围来着手?所谓潜龙在渊,何解?初九:潜龙,勿用。九四:或跃在渊,无咎。待时而动是为了更好地抓住时机;应时而起才是时机来临决不可犹豫。栾大判隐忍多年,为何这关键时刻,明知朝廷将用雷霆手段稳住丹南局面以应对乱局,为何他还自视为飞龙在天,做出如此不成功,便成仁的举动来?换言之,究竟是谁在后面推动?”
三郎本是沉默寡言的性子,此时却是侃侃而谈起来。
“只怕承公比我们更想弄明白此节,因此我们与其搅乱还算安定的东丹使团情形,不如从这几个层面着手,将一切外来手段都斩断了,东丹使团若是还有破局风险必是由内向外而发,那时候只怕我们不动手,承公也会早做打算,如此我们便与承公的大局相得益彰,处置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看来三郎已经想的很透彻了。风鸣、芦颂和柳瑒其实各自也在心里有所谋划,顺着三郎的思路,几个人看来所见略同,但是也都有些感慨,成长果然还是勇于任事来的更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