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钟鼎无心时节异

熊暠几人见怪不怪,大肇各府城县乡作大型建筑的莫不是厢军及专业正兵,沿着江河湖海的工坊船场也是如此。大肇能上阵杀敌的唯西北、东北边军以及京城三衙禁军,其余的若不是有这手艺,吃穿都是问题。

宗淑、风鸣看着这些甲兵作此俗务,脸色凝重。边地绝难想象内地军事竟然荒废如此。

公良吉符看出他二人神色有些沮愤气,到也欣赏年轻人的蓬勃上进之心,其实这等状态莫说他二人,便是承公十余年前便上书奏谏过,何止承公,庆康新政的参与者不都是因为早已看出大肇这看似崭新的华厦,其根基上已经被冗兵、冗官、冗费这三冗弊政所侵蚀了吗?譬如人之三尸,早晚三魂七魄都为之侵害,可惜庆康新政冰消瓦解,如今看来朝堂的繁华之下,三冗弊政已经不再是腠理之疾,时已成为深入肠胃的顽疾,长久下去,只怕迟早侵入骨髓,那时只怕再无回天之力。

“清鹏、世衡,你们随我往签押房里面说话,”

进来公良参军的房间,已经被收拾为个清净淡雅所在,用一张长六尺、宽二尺的榆木案子用作书案兼做茶台,两边各放长榻,主位所用乃是本色围子榻,也方便房主人日常休息之用,后面乃是六尺高的三折素绢屏风,素绢上乃是参军新题文字,所题乃是一首七言格律:

清风无力屠得热,落日着翅飞上山。

人固已惧江海竭,天岂不惜河汉干?

昆仑之高有积雪,蓬莱之远常遗寒。

不能手提天下往,何忍身去游其间!

宗淑看着屏题,不自禁地读了起来,这首诗看似显露作者的无奈,其实通读下来,却能深刻体会作者一刻炽热的赤子之心,所谓念尽人间不平事,却又有仰仗三尺青锋涤荡凡尘的勇决,在这烦躁的夏日里,不禁让人有清风灌顶的舒畅感。

“世衡,看来你颇为欣赏此作!”

“先生大作,小子敬仰之,此诗只一个屠字,便让人叹为观止,再用金乌着翅实在是颇有新意,只这一句便将暑热描绘的生动,三句虽然将神仙清凉世界呈现出来,但让人身心清亮的还是末尾,用大句而尽显人物峥嵘,济世爱民之心,涤荡天地之魄力,此兼济天下之气宇宏大,实在让人不忍释!”

“说得好!正是其中意味,让我身处陋室伧务也自得其乐,便是其表,只是这等佳作并非出自吾之手笔。”

这倒让宗淑有些尴尬了,感怀不假,可惜没感动对人。

“此诗作者也非外人,乃是承公胞弟葆真所作,乃是吾陪着承公返京途中经过承公家乡,祭祖毕离乡时,逢仁郊别所作。”

知道宗淑心思,公良参军将书案上一封还未封口的信笺打开,抽出一副文字来,乃是行云流水的一首长诗,

“此乃是我今日才有所感而作,准备寄给逢仁已作答,也请二位品评之”

“何敢当品评儿子,拜读诸贤雅作,乃是小子幸事,偶有所得,也是天资顽劣,悟性愚迷,言语差池,还请先生见谅。”

说话间已经是毕恭毕敬的双手捧开来看,也是抑扬顿挫的诵读之,

晨出趋长司,跪坐与之言。

偶然脱龃龉,相送颜色温。

归舍未休鞍,簿书随满门。

相仍宾客过,攲午仅朝餐。

平生性懒惰,应接非吾真。

况乃重戕贼,良气能几存。

就夜甫得息,阅我几上文。

开卷未及读,睡思已昏昏。

自知小人归,昭昭复何云。

每于清夜梦,多见夫子魂。

侧耳听高议,如饮黄金樽。

觉来不得往,欲飞无羽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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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得子诗,我心子先论。

怪我诗苦迟,友道宜所敦。

岂不旦夕思,实苦案牍烦。

岂无同官贤,未免走与奔。

相见鞅掌间,有言无暇陈。

嗟嗟兹世士,无食同所患。

念我力难任,闻子谋更艰。

久知为之天,安能怨窭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