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长寿宫的天际如同被墨汁轻轻渲染,乌云密布,猛然间将太阳的光辉尽数吞噬,长寿宫被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昏暗中,显得格外沉寂与凄清,仿佛与世隔绝的冷宫,透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顾俊深身着一袭龙袍,身后紧随的侍从们脚步匆匆,打破了这份沉寂,一行人直抵长寿宫前。
尽管心中对太后的复杂情感未曾消解,但那一瞬,得知太后病重的消息如同重锤击心,让他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慌乱,往昔的恩怨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模糊不清。
童年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那些与太后共度的片段,虽零碎却鲜明,如同锋利的碎片,在他脑海中划过,留下深深的痕迹。
他站在殿前,凝视着那扇紧闭的大门,心中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鼓足勇气,迈出了沉重的步伐。
“罢了,无论过往如何,她终究是我的母后。”
他低语,仿佛是在对自己做最后的宽慰。
在春桃的引领下,顾俊深穿过长廊,来到了太后的寝室。
这是他登基以来,首次踏入太后寝殿。
室内陈设虽依旧华贵,却少了往日的生气,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愁。
太后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双眼无神,却在听到门外的动静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
“可是深儿来了?”
她的声音微弱而温柔,如同春日里的一缕轻风,却足以触动顾俊深的心弦。
他走近床边,望着那位曾经威严如今却苍老消瘦的太后,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
太医在一旁忙碌,眉头紧锁,时而舒展,似乎在与死神进行着无声的较量。
“禀皇上,太后娘娘身体严重亏损,需得立即调养,否则恐有性命之忧。”
太医诊断完毕,跪地向顾俊深禀报,声音中带着几分沉重。
顾俊深闻言,眉头紧蹙,目光扫向一旁满脸愧色的春桃。
“平日里太后的饮食可曾上心?”
他沉声问道,虽无责备之意,但语气中却透露出不容忽视的威严。
春桃闻言,眼眶泛红,连忙跪下请罪:“奴婢有罪,太后娘娘近日来胃口不佳,勉强进食又时常呕吐,奴婢实在束手无策,请皇上责罚!”
太后见状,勉强支撑起虚弱的身体,声音虽轻却坚定:“是哀家自己吃不下,与春桃无关,你勿要怪罪于她。”
正当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焦急的呼唤:“母后!!”
怀安王顾锦堂匆匆闯入,一脸的焦急与担忧。他先是向顾俊深行礼,随即快步来到太后床边,眼神中满是关切与柔情。
“母后,锦儿来了,您感觉如何?”
他轻声细语,生怕惊扰了太后,手轻轻悬在太后被褥之上,不敢轻易触碰。
太后望着眼前的儿子,心中五味杂陈,既有欣慰也有埋怨:“只是身子虚了些,无大碍。难得你有心,能来看望哀家。”
顾锦堂闻言,心中更添几分自责与愧疚,他转头望向太医,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太医,母后的病情究竟如何?可有良策?”
太医沉吟片刻,看了眼皇上便如实相告:“禀怀安王,太后娘娘身子孱弱,气血两虚,若不及时调理,恐怕……”
言未尽,意已明,殿内顿时陷入了一片沉重的静默。
……
延禧殿内,阳光透过精致的窗棂,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为这金碧辉煌的宫殿平添了几分温馨。
顾宸煜与顾瑾萱自上书房归来,脸上还带着求知的余韵,刚踏入门槛,便不期而遇了正欲出行的楠香。
“母妃,您这是要往何处去?”
两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带着对母亲行踪的好奇与关切。
楠香微微一笑,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她轻轻向彩云使了个眼色,彩云会意,立刻上前,从两个孩子手中接过沉甸甸的书册,动作轻柔而熟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