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述浅笑,“你掌管如此大一张网,会不知我孑然一身,单枪匹马么?凭你之力?还是凭几个身陷囹圄的老叔伯之力?
纵观一眼左右,谁不是在荆棘丛里匍匐?谁的颈边不是有一把利刃架胁着?你们都觉得我能行,我拿什么去行?一步踏错,亲友俱焚啊!
罢了罢了,我还想多活几年。梁柱若塌,自有人会顶上。太子贤良端正;季王萧肃威严;旭王嘛……剽悍勇猛……都是不错的,不行下面还有个小的。总之,我们家还是有人的,轮不到我操这份心。”
司臾讥诮道:“你们南宫家确实人多!太子性善心软,盛世能做明君无疑。可若奸佞当道……君王腕力不狠,下臣必然专权。
季王刚直,无背景,最是提线好傀儡,坐不了几年,你南宫家就能改姓了。
至于旭王……”司臾拂袖窃窃饮笑,“美人果然好手段!”
南宫述冷冷地抽动苦涩一抹似笑却愁的表情,道:“瞧瞧你这冷嘲热讽的样儿,我几个侄儿还入不了你眼了?
你要说其他两个没救,我还能理解,太子是储君,名正言顺,背靠宗家全族,又有镇国将军府抵住脊骨,怎么着都是挺得住大半边天的。
支持季王的那帮朝官之所以分帮而立,傻子也能看出来是在抗宗家的势,当然了,浅显易窥的形势一般不会是最深的谋局,至于里头谋的什么样的局,就不得知了。”
南宫述抬手靠向窗,厚重的风从葱白般修长玉指间刮蹭而过,揭起的袖袍鼓鼓囊囊。
他皓腕藕臂在阴暗背景里显得无比亮眼,似劈开阴霭的一道刺眼霹雳。
许久,皮肤渐渐就凉了。
南宫述淡然笑:“司臾。”
“嗯。”
“浑水湿我衣袍,我不想蹚。倘若我只想澄清一摊浑水,你可会帮我?”
司臾道:“无相阁——无识无感,苍穹诸事指间过,点墨不留心。这局赢了我,千金鸿笺拱手奉。”
南宫述阴鸷一笑,犀利眼神扫视竹几上棋局,再走几步,他十有八九能赢。
胸有成竹地摁下一子,南宫述笑看司臾:“请。”
瞧见对手志在必得的得意样,司臾垂眸纵观,也笑了,心道你就那么有把握吗?
他若以退为进,胜负最多五五开。
拈来一枚白子,释然地丢入局中,剔透圆滑的石子在棋枰上肆意滚动,停在一群黑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