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生洲喝了一口酒:“我知道现今社会赢者通吃,内卷成风,对普通的青年科研人员来说很不友好,只能主动或被动参与各种恶性竞争,像论文、职位、帽子、奖项等等。但整个大环境如此,天涯何处有净土?所以,有空就多看点文献、多琢磨琢磨论文,累了就去谈谈恋爱,别想那些有的没的,至少现阶段还没到你思考人生、怀疑人生的时候。”
“好吧。”
于是研二才到叛逆期的任洪山,刚露出反骨,就被徐生洲扼杀在餐桌边。
徐生洲还想再说,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是张安平打过来的电话:“喂,张院长。”
张安平佯怒道:“跟你说了多少次,私下里要叫‘师兄’,怎么还院长、院长的乱叫一气?”
“对不起,师兄。这么晚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张安平道:“之前咱们敲定名单的时候,不是说邀请普林斯顿大学的奥昆科夫教授吗?奥昆科夫教授也答应了,但之前他还接受邱欣东先生之邀,要到留美大学数学中心做个讲座,所以他提前几天过来,明天下午就飞抵京城。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接机?”
“没问题!”
徐生洲不仅要去,还要当面跟奥昆科夫说声“对不起”。因为自己两件事都做得不厚道:
一是出版专着《霍奇猜想研究进展》。奥昆科夫好心好意推荐,鞍前马后帮忙,结果刚出版没俩月,自己就放出风声说已经彻底解决霍奇猜想。这不存心坑人吗?
二是《霍奇猜想研究进展》出版后,奥昆科夫又好心好意组织一个小范围关于霍奇猜想的研讨会,邀请自己参加。自己也答应了,还让对方发来正式邀请函,结果因为着急写空间遍历理论,又放了奥昆科夫的鸽子。
也就这位罗刹老哥厚道,大度地表示可以理解。换成别人,早就割席断交,老死不相往来了!
这回怎么也得去接机,当面表示一下歉意吧?
张安平道:“那好,明天中午一点半数学楼下见,学校会派车。”
挂完电话,就看见任洪山一脸崇拜地端着酒杯:“敬院长师弟一杯。”
徐生洲道:“为了我的学术演讲会,劳烦你不少,应该是我敬你。”
又一口酒。
等到一瓶小扁二快要见底的时候,徐生洲已经薄有酒意,脑袋开始间或闪过一些不知何所从来的念头,什么意大利面就要拌42号混凝土啦、什么海带可以缠住潜艇螺旋桨啦。在某一瞬间,一个念头突然闯入:温老师今晚闹得这一出,该不会是苦肉计吧?
呃,也有可能是美人计。
我中计了?!
徐生洲停下酒杯,问任洪山道:“你觉得我聪明吗?”
尽管有些莫名其妙,但任洪山的回答却不含糊:“当然!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没有之一!”
就像五星评论员治好了运输大队长的精神内耗,任洪山的回答也让徐生洲走出人性阴暗:我这么聪明,别人怎么可能骗得了我?差一点就怀疑我敬爱的温老师。
幸亏及时发现。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那就自罚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