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栀曾梳理的时间线总算有了用途,给了李贤帛书绢,上面正是写了【司空马去齐】五字。
“阿叔这是要前往稷下学宫?”
李贤果然等到了司空马,他看到司空马坐着牛车,怀里抱了一大箩筐的竹简,他在车上还宝贝地亲自用绢布擦,再亲自用麻线一圈一圈地扎紧。
“是啊,”司空马温和一笑,他看着面前的少年,在他的记忆中,他还当他是被李斯初接到咸阳的毛头小子。
那时他从李斯的口中才知道,李斯没有能去见到他夫人的最后一面,他儿子们对他借有些隔阂。
母亲病亡,李斯这些年也在秦国出了事情。
唉,孩子真可怜。
司空马跳下马车,他是个喜欢书的人可不是文质彬彬而长得高大魁梧,他便要伸手去摸李贤的头。
李贤对这个举动很排斥,轻后一仰,沉沉地盯着司空马,“说话莫要动手。”
“?你这孩子……”司空马袖子一卷,扬手想要把李贤揪到手里,“你怎么长大些了也成了你爹那样?一幅死气沉沉的死样子。我偏就要薅两把!”
秦统一后,司空马在朝堂上与淳于越争辩,跳起来用书锤人的样子,李贤一辈子也忘不了。
李贤的事情迫在眉睫,他没时间再与司空马叙旧,“阿叔,你去稷下是否需要引凭?”
“噢?是不是你爹让你来给我的?早年就说了,若我有志去拜荀子为师,他愿意给我引荐。”司空马得意地拍了拍李贤的肩,“通古还算是个言而有信的人。”
“我偷出来的。”李贤道。
“……你小子,”司空马把那封极类李斯字迹的简帛看了看,李斯的字很好辨别但极其不好模仿,他看了一眼便已然认作李斯所书,他又释然地笑了笑,“还是阿贤好啊,过了这些年也没忘了阿叔。”
这书信实际上是李贤半路上现写的,因为和他父亲字迹有着九成的相似度,又看过他父亲曾经为司空马真的写过引荐,便八九不离十地模仿了个大概,可以假乱真。
“有一物,阿叔可与我相换。”
司空马拿到凭证也大抵不愁怎么入稷下。
“你这孩子,你柒叔前些天下了趟山,他都跟我说了,你如今为那荷华小公主整日奔来跑去,这回又是要干什么?”
墨柒,这是个很神秘的人。上一世,他就没有参透此人。唯有的一次交集就是当日始皇帝沙丘驾崩的前三日,他自言从仙山上来,可断斩海蛟,以再保大秦十年安泰。
始皇帝闻言大怒,他要的是大秦千秋,这墨柒和他讲什么十年安泰?
他临死时,沉吟着对天道唱言。
李贤离他很近,他听到是四个字,但包括他,在场没有人听懂他在说什么。
李贤回忆收拢,看着司空马:“柒叔又回了终南?”
“他不就是那个样子,整天寻仙问道。”司空马摇了摇头,“不是俗世中人。”
李贤言归正传,“这些年出入在赵宫的线人。阿叔可予我?”
司空马笑了笑,“看你这架势,你也是来找人的吧?”
“非也,是有一个……”
李贤话未说完,被司空马止住,他上了牛车,从衣物最里层的怀中抽出一叠绢布。
“你爹布在赵国的密阁,若非他所托,我真是懒得管这些东西。如今终于可以清闲一阵,你拿着进邯郸去找顿弱吧。”
——
蒙毅感觉嬴荷华不及其父腹有全谋,不如李斯细腻缜密,但也同样有判断迅速且极着要害的手腕。
许栀手上拿着来自咸阳的这封书简的时候,她看到晚霞于冰原之上绽放出了瑰丽的色彩。
——韩仓与郭开有隙,韩仓与李牧素有仇怨,顿弱使之。
关节之处,顿弱已经给他们解开了。
张良归秦。她可借此作为参与朝政的第一块敲门砖。
“公主之于张良,务必不能让他渡过得太容易。”蒙毅提醒道。
“老师的心若不在秦,”许栀面对蒙毅,又看了看冰原上折射出的红光,她把短刀拔出,她仰头看着蒙毅道:“那我便再杀他一次。”
她刚才还说要护佑张良,这会儿就能直言杀了他。
“弑师之论,公主不可多言。”
“看吧,”许栀又笑了笑,一双圆杏眼仁中含有浅红色的霞光,令她娇颜如花,却又言辞锐利:“蒙大人也说了他是我的老师,我尚且不能随意动他。若有人敢对他有些什么龌龊之想,那是不是该找他些麻烦?”
蒙毅一怔。
荷华这是明白郭开有什么想法了?她是从哪里意识到这个问题的?
“公主。郭开乃关系到国策,您不可横生事端。”
“这对秦国来说不是横生事端。”许栀对蒙毅道:“人的贪欲一旦被满足,往后便是一个无底洞。郭开现在想要的已然不是赵国能够给得起的了。”
“公主之意,韩仓可代为郭开在赵为间,如此郭开可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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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但赵王需要郭开,为防止他瞎折腾,依父王的意思,我们还是要把他送回去。不过在此之前,他需要与韩仓两个起些争端。”
“郭开与韩仓二者有隔阂。等郭开回赵,韩仓怕不敢直接咬死武安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