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利的长音响起,丁启睿整了整衣冠,小心翼翼地跟在内监身后往里走。
"臣山东巡抚丁启睿参见陛下!"
常洛从堆得高高的案卷后面抬起头,问道:"丁启睿,知道朕为什么召见你吗?"
"臣愚钝,臣不知。"
常洛轻轻咳了一声,缓缓说道:"天下最重者,莫过于两京,而山东,却是沟通两京的要冲。你也是博古通今的人,山东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知道朕为什么把你放在山东吗?"
丁启睿低垂着头,脊背上冷汗直流,颤声说道:"徐贼闹事,臣罪责难逃,臣辜负了陛下的信任……"
"是吗?"常洛轻轻一笑,"徐鸿儒在山东多久,你在山东又有多久?他造反跟你有什么关系?"
丁启睿答道:"徐贼在山东经营多年,臣到山东之后,就对他多有防范。奈何山东近河靠海,历来就出大盗。兼之臣才疏学浅,虽左支右绌,还是弹压不住他。这都是臣的过错,请陛下责罚。"
常洛问道:"你口口声声徐贼徐贼,朕问你山东究竟有多少贼?"
丁启睿屈指一算,答道:"聚众千人者,不下十股;聚众三五百者,不下三十股。
徐鸿儒是王森大弟子,山东白莲教徒以他为盟主,河北王好贤、于弘志也听他号令。
臣也不知道徐鸿儒手下究竟有多少死党,但最少不下三千。
这些人来路五花八门,专好妖言惑众,不知道又鼓动了多少人………
常洛打断道:"山东除了白莲教之外,就没有别的贼了吗?"
丁启睿仰头看着高高的屋顶,半天才说道:"山东贼寇总以白莲教为害最剧,别的贼,臣还真的不知道……"
常洛问道:"何谓贼?"
丁启睿答道:"妖言惑众,啸聚山林,抗拒官府,比如徐鸿儒这种……"
常洛反问道:"未必吧?朕怎么听说徐鸿儒豪爽仗义,乐善好施,颇受拥戴呢?"
丁启睿辩道:"那是他欺世盗名的伎俩……"
常洛轻轻一笑,"贼有多种,徐鸿儒或许是其中一种。朕问你,夫子说什么样的人是贼?"
丁启睿不假思索答道:"幼而不逊悌,长而不学,老而不死,谓之贼!"
常洛微微颔首,“你看,还是夫子看得透彻。山东虽富庶,赋税却也十分繁重,百姓生计艰难,因此易于煽动。
若官府清正廉明,使民安居乐业,何来如此之多的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