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明军箭终于用完了,代善带领人马跃过壕沟,冲破木栅栏,然后蜂拥而入。
两军混战在一起。
熊廷弼拿着剑,意气自若站在一座土丘上,高喊:
"你们道本经略是个书生,其实本经略中过武举。"
"本经略写得了文章,更杀得了人。"
"本经略今天宁死也不后退半步,你们为将的,当兵的,也不许退!"
"杀!杀!杀!"
"杀!杀!杀!"
"都给我往死里杀!"
"我死了,你们把我埋了!"
"你们死了,我给你们请功!"
话音方落,己冲入敌阵,虽然已经五十多岁了,但身形依然矫健,一看就是练家子。
将士们深受鼓舞,无不奋勇向前。
战斗进行得异常惨烈,从早晨一直打到中午,八旗兵始终无法将明军冲垮。
代善也身受重伤,无奈之下只得下令停止进攻,撤往浑河南岸。
回到界藩城,清点人马,带出去一万二千人,带回来的竟然不足九千人。
努尔哈赤闻报,勃然大怒,亲自从赫图阿拉前来查看,见了代善,劈头盖脸就骂:
"死了那么多勇士,你居然还有脸回来!为什么不死在河对岸?"
代善十分不服气。
"我以少打多,少说也杀了二万明军,从早上打到中午,如果老八过河支援,就能将明军一举击溃,可是老八从头到尾袖手旁观,不发一兵一卒。"
努尔哈赤转身面向皇太极,大声问道:"是这样的吗?"
皇太极挺身答道:"是!"
努尔哈赤厉喝道:"为什么?"
皇太极镇定自若答道:
"本来是我们张好网等明军钻的,结果二哥沉不住气,反倒抢先钻进了明军的圈套。
打仗讲的是以强打弱,以众打寡,以逸打劳,不是逞匹夫之勇,不是争一时之气。"
努尔哈赤良久无语,狠狠踢了代善一脚,骂道:
"你呀你!明明是个人,偏偏长的是狗脑子!女真总共不到二万户,你一次就坑死了三千旗兵,就算把你剐了,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代善极不服气,辩解道:"这能怪我吗?原先只预计打杜松一路的,谁知半路又杀出个刘铤,我以一打二,还杀了他那么多人,我容易吗?
而且杨镐并不是经略,熊廷弼才是。一年花那么多银子养密探,连这么要紧的事也整不明白,谁之过?"
努尔哈赤红口白牙保证明军会兵分四路的,现在被狠狠打了脸,疑心是李如柏伙同杨镐、熊廷弼诓骗他,恨得牙根发痒,却又没法发作。
浑河北岸,明军也沉浸在无尽的哀痛之中。
这一仗,战死将佐二十四人,阵亡士兵一万八千人,不论是杜松部,还是刘铤部,都元气大伤。
杜松和刘铤本人也身受十余重创。
浑河岸边积尸堆积如山,鲜血将浑河水染得殷红。
熊廷弼望着满目疮痍的大地,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喃喃自语着:
"这些殉国的将士,还饿着肚子哩,我欠他们的早饭,哪一世还得清?"
言毕大哭。
三军无不垂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