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十六岁大婚,三年都没生出儿子,可把抱孙心切的李太后急坏了。
家里可是真有皇位继承啊,没儿子咋成?眼前就有例子,他们家祖宗嘉靖帝朱厚熜就是因为正德帝朱厚照没有儿子,而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
转机发生在万历九年冬天一个寒冷的午后,十九岁的朱翊钧一觉醒来只觉得浑身躁热,不想批阅奏章,更不想读书写字,像猴儿一样上窜下跳。
小太监张鲸最善察颜观色,凑了过来贱兮兮说道:"爷,要不出去玩会吧?"
"母后知道了怎么办?"
"不会的,这会子太后正在礼佛呢。"
"冯伴伴告状哩。"
"他敢?"
"张先生知道了怎么办?"
"他都快死了,怕他干什么。"
"走!玩去!"
朱翊钧东逛西逛,好死不死在思善门碰着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宫女,见了皇上像一只受了惊的小白兔,想藏无处藏,想躲不敢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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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翊钧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拖到房中三下五除二临幸了小宫女,好死不死小宫女怀上了身孕。
朱翊钧一时兴起,过后就忘得一干二净,然而,记起居注的小太监不敢忘,老老实实记了一笔——
"九年十月二十一日,上幸王氏于仁德宫。"
小宫女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了,连太后也知道了,可是朱翊钧却不肯认账,还把张鲸一顿好打,边打边骂:
"都是你这个狗东西害的我!都是你这个狗东西害的我!"
张鲸欲哭无泪,这也能怨我吗?
太后把儿子召入宫中,拉着手高兴得不得了。
"这下好了,江山社稷后继有人了。"
朱翊钧最是孝顺,压根不敢顶嘴,心里却老大不乐意。
万历十年八月,"哇"地一声啼哭,朱常洛出生。
张鲸兴冲冲跑过来,"恭喜皇爷,是个皇子!"
"去去去,滚一边去!"
这个儿子来得太突然,朱翊钧一点也不喜欢,原因却说不出口——和他一样,都是都人子。
朱常洛出生后,根本没享受到皇长子的尊荣,而是倍受冷落。
朱翊钧从不正眼看他,更不把朱常洛的生母王氏当回事,一直令其幽居冷宫。
直到二十三年之后,朱常洛生下了皇长孙朱由校,才勉为其难封王氏为皇贵妃。
万历十四年正月,老三常洵出生,朱翊钧欣喜若狂,立即进封常洵生母郑氏为皇贵妃,每日亲往探视。
厚此薄彼一目了然。
历朝历代,皇位都是世代相承。
父死子继,兄终弟及,妻生为嫡,妾生为庶,有嫡立嫡,无嫡立长。
朱元璋分封诸王,专门立下家法,"东宫不待嫡,元子为太子,诸王为藩王"
朱常洵出生后一个月,内阁大学士申时行领衔上书,请依祖宗家法,封皇长子朱常洛为太子。
朱翊钧正在兴头上,批复说,长子才虚岁五岁,不急,等过几年长壮实了再说。
老实说,这话也没什么大毛病。皇后还很年轻,焉知这二三年不会生出儿子,如果急吼吼立庶长子为太子,到时候有了嫡子往哪里摆?
但文官们不这么以为,认定皇帝有废长立幼之心,一窝蜂上书早定国本,请立皇长子常洛为太子。
朱翊钧年轻时还是很讲道理的,耐心解释,等过二三年,皇后的确无所出再说。
文官们不依不饶,还异口同声地说:"英宗、宪宗、孝宗、世宗、穆宗均非嫡子,就是陛下本人,也非嫡子。"
你踏马的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你究竟是傻啊,还是存心恶心人啊?
朱翊钧炸毛了,怒喝道:"与我拉出去,重打二十板子!"
一时间,文华门外"啪啪啪"的板子声和"哎哟哟"的叫声交织在一起,好不热闹。
老实说,文官们并不在乎谁当太子,谁当皇帝,他们在乎的是能不能拿捏住皇帝。
朱厚熜以藩王入继大统,杨廷和、杨慎父子与之斗法,不许朱厚熜认亲爹,挑起"大礼仪"之争。
朱厚熜人小鬼大,一手玩阴的,一手玩阳的,把文官们整得欲死欲仙,玩弄于股掌之上。
申时行等与其说他们在帮朱常洛,不如说他们在坑朱常洛。
他们就是在效法杨廷和、杨慎父子,以"争国本"为名,行压制皇权之实。
朱翊钧有许多毛病,但绝对是个聪明透顶的人,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如果一开头就听文官摆布,这一辈子就别想抬起头来。
但他毕竟是张居正手把手教了十年的,骨子里还是一个规规矩矩的好孩子,不像他的爷爷朱厚熜那样野那样刁。
在经历了整整十五年国本之争之后,终究还是册立十九岁的朱常洛为太子。
沸沸扬扬的争国本,争了一个寂寞。
朱常洛就是皇权与相权之争的牺牲品,是文官们硬顶上去的,不是朱翊钧心甘情愿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