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铎的王驾终到了直厂房,透过帘子,模糊的眼中只有一团愈发亮明的阳光。
“没找到……不可能……”
“本王……”
多铎话到一半,想揭开车帘,却发现手中已没有了气力。
熬了一夜,他的身体快到了极致,身形逐渐摇摆着。
“大王……”
“说……”
亲卫靠近马车,道:“奴才们在一间丝坊发现了痕迹…但人不见了……”
“报!”
“奴才审问了附近的太监,三刻钟之前有人见到了郡主…是往白极门方向去了……”
“那边也已查过,是苏克萨哈在领人搜细作,据禀报是得了图赖的军令……”
“还有朝会,范文程却已到乾清宫,与宁完我对峙许久,僵持不下……”
“……”
一条条消息从车壁外传来,车内的多铎却已直不起身,倒在了其中。
摸索着镶龙嵌凤的壁画装饰,张牙舞爪的,却华而不实……他愣神了许久,只觉得曾经热衷的这些东西,此刻竟是如此荒唐……
生病的这几月,除却逐渐恶化的身体之外,更甚的,是心中的压抑……
他实在忍受不了这种渐渐被剥夺力量的感觉……
意识天旋地转间,他脑中不断回旋着一句话。
“你做不了冲锋骑兵,你只会窝囊的死在病床上……”
自这句话开始,他心中的压抑每一刻都不曾停歇过,直到此处……直到此处还未见到那个人……
“大王?”
“大王……”
有人揭开了车帘,一束打在了多铎通红的脸上,像是一把利剑一般……
下一瞬,多铎意识像断了线的风筝,身体也咚的一声从车壁上缩下……
~~
福临依旧于御座前站立。
他才十岁,却当了四年的皇帝,仪容,气势皆已成型。
气氛渐渐又凝重起来。
依照如今局面,细作没抓住,多铎又进宫了,而范文程也没再提范承勋被杀之事,是宁完我赢了。
可不管是范文程胜了还是宁完我赢了,他都没办法处罚任何一人。
一是他们的功劳太高,威望太重,上次肃亲王谋反一事暴露时,连多尔衮都没下死手。
二是他未亲政,所有的事宜都在受阻,之前加封郑亲王的圣旨上…是没有盖玉玺的。
他今日,其实是来看戏的。
此事,他原先就已知道了,不然不可能下旨让傅以渐去收回御前侍卫……
这是他唯一做的一件实事,剩下的,便都是其他人在做,他并不知晓细节。
一帮老头子吵了大半日,每句话张口便是“陛下”,福临听的脑袋昏沉沉的。
“陛下。”
“索尼已请罪,微臣恳请陛下暂且了结此事。”
“宁爱卿有何意?”
宁完我看着身旁,终于长呼一口气,道:“京中动荡,波及皇城,此事甚为重大,原因却尚难决议,需待摄政王北归,再行复议,在此期间,臣请将范文程软禁府邸,令一牛录镶白旗送索尼大人复归昭陵。”
殿中,索尼与范文程伏在地上,宁完我垂着手,低头闭眼等待着。
福临看不见他们的神色,沉默许久,终张了张口。
“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