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不容易从一无所有走到家财万贯,这辈子再也不用为银钱发愁时,谁知天降横祸,老天却让她再次一无所有。
“殿下,全部没了。”隐隐含着哽咽的言语在这方寸的空间中缓缓流淌开。
似是早知如此,崔锐不疾不徐睁开了眸子,平静望向哀泣不止的女子。
看着他这表情,陆小桃就知晓他不会懂自己的痛苦。
她将自己赤裸纤细的手腕送到他眼前,在他漆黑的瞳孔下转了几圈,鼻尖一酸:
“殿下,您送给臣妾的那只缠枝金镯被人拿走了。自殿下送给臣妾后,臣妾每日都爱护有加,小心翼翼珍藏,生怕弄丢了殿下送给的臣妾的心意。可这次渡船中,臣妾侥幸存活,醒来后却发现身上早已空空如也,不仅药没了,钱没了,镯子也没了……”
臣妾,真是很自觉的一个字眼。
崔锐瞥了她眼,见她委屈地控诉着,指尖甚至气的发抖,在她看不见的角落,终是没忍住闷笑一声。
月华如水,清悦的蝉鸣之声下,身畔的女子终于熟睡。
崔锐半撑着身子望向女子,终没忍住伸出指尖勾勒着她小脸的轮廓,似是觉着她的鼻子十分娇俏,指尖轻点,缓缓从鼻梁划至鼻尖。
门外忽地传来几声响动,他敛了敛眸,将置在她头颅下的手臂慢慢抽出,给她掖了掖被角,轻轻下榻。
乌勇一直候在门外,见到太子身影,躬身道:“太子,那女子已被臣抓到了一处临时的别院中,如今正静待殿下处置。”
崔锐颔首,月白色衣袍上笼了层如水的清辉,在一声“吱呀”门响中,缓步踏入小院。
芳掌柜正漠漠坐在圆桌旁的圈椅上思索自己得罪了何人,便听长夜中迈来几道步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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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光中,月色衣衫的锦缎在她眼前曳出一许弧度,伴随着一抹意味不明的俯视,芳掌柜后背一凉,僵硬地扯出了一抹笑意:“官人可终于来了,奴家可等了你很久。”
噙着这妇人暗送的眼波,崔锐嘴角一翘,徐徐开口:“你可知,你对于孤来说,可是一位贵客。”
孤?
芳掌柜面色一变,再也不具刚刚的镇定,双膝已本能地跌跪在地上。
“贱,贱妾有眼不识泰山,见过太子。”
崔锐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听闻你手上有一种毒药,若是一个月内未吃解药,便会在七天内变为一具骷髅。”
芳掌柜呼吸急促起来,很快便知晓他是为何而来,慌慌道:“是,太子,贱妾不知那女子竟是太子的人,贱妾可以将解药给太子。”
崔锐闻言,缓缓在她身前蹲下,褪去了温润含笑的面孔,眸中闪着沉幽的逼仄暗芒:“吃了解药便相安无事了?”
芳掌柜咽了咽口水,自然不是。那女子本是她拢络江宁官员的棋子,却被别人捷足先登截了去,她又怎能甘心。这女子又生的如此魅惑,她便怕这女子假以时日碍了她的路,下了狠心。每月一颗解药不仅让她可以依赖自己,之后的七七四十九里还能亏空她的身体,让她在苦痛中失去容颜,失去生命。
她根本不怕诸阳平收拾自己,江宁势力错综复杂,兰香馆若是没有点自己的本事又怎能立足于此。
可她未想到,诸阳平所说的贵客竟是太子,更让她未想到的是,不过一日,那女子便哄的太子替她来找解药。
这妇人惊颤的模样已告诉了崔锐答案,崔锐嘴角凝出一抹几不可查的戾意,须臾转瞬即逝,淡淡道:“既然如此,你此处应该有解药,更有让人不再痛苦的车马芝和火莲。”
芳掌柜苦涩一笑,即便她再手段通天,又怎能有车马芝这般灵物,火莲生于冰山之巅,十年结一朵,这等珍贵之物,她又怎会有?
她就是想那女子形销骨立,容颜尽毁罢了。
“贱妾,并没有。”说罢,全力都已没了力气,她本以为等待自己的会是极刑,可男人缓缓起了身,凝着她道:“孤说过,你是孤的贵客,孤不会对你如何,相反有求于你。”
……
芳掌柜怔怔望着男人孤傲冷寂的背影,松了口气的同时狼狈地跌坐在地面上,可与此同时,又不禁生了几丝好奇。
他为何又要了一颗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