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飒飒,一双柔若无骨的手臂缠上他的脖颈。
崔锐微微一动,双眸柔和地探向坐在他双膝上的女子。
她将头颅往他脖颈中一埋,瑟缩道:“殿下,臣妾害怕。”
害怕?
崔锐好笑地拍着她的脊背,惊觉手下之人又瘦了。
他眸色一凛,不疾不徐将她的小脸抬起。
她的脸还是那么尖细,双眸依旧潋滟波光,可面颊苍白一片,小手冰凉刺骨。
无论他如何捂热揉搓她的双手,她的温度都在他掌中慢慢消散。
他只觉额骨两侧又开始胀痛,突突直跳时连带着他的心脏都在擂鼓轰鸣。
周边燃着一片暖橙的烛火,她的身影也在飘渺摇曳中隐隐绰绰。
他复杂地望向她,手掌缓缓抚上她的面颊。
从饱满却狭窄的额头到窄细无肉的面颊,这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这是个无福的女子。
是啊,不过才十五岁便深埋于江底,又怎能有福呢?
喉间吞咽几番,一切言语都在此时梗在胸口。
她却顺势将小脸贴合上他的掌心,乖巧又惊惧地重复着:“殿下,臣妾好害怕。”
……
“殿下,沈姑娘求见。”
崔锐缓缓睁开凤眸,白色的光影在他眼瞳中停滞了半晌,终让他分清刚刚又历经了一场梦境。
最近事情繁多,确实没怎么休息,赵灼走后他不过在榻上躺了会儿,竟眯着了。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事。
他从不嗜睡,觉也不多,除了偶尔想与某人在榻上躺会儿,会状似疲累的模样,他几乎不会有这番疲乏有心无力的时候。
却没成想,竟梦到了她。
她说,她很害怕。
瘦骨嶙峋的身子小小的缩成一团,跟他说,她很害怕。
“殿下,沈姑娘在屋外求见。”马进担忧地望向崔锐略显沉闷的面庞,再次重复道。
“什么时辰了?”崔锐抬眸望向天色,瞳中暗涌沉浮。
“已是戌时末了。”
戌时末了……
崔锐起身踱至窗棂处,微眯双眸探向沉寂的夜色。
仲夏时节白日见长,酷热初现,一至夜深凉意依旧。
何况是在彻骨的江水中,她身子本就薄弱,被寒意包裹,如何承受的了。
所以她入梦告诉自己,她很害怕。
心尖又被熟悉的酸涩填充,崔锐胸膛微微起伏,压抑着汹涌而至的情绪,质问道:“五日了,还未找到?”
马进自然知晓殿下所提的是谁,他沉吟片刻,如实回答:“殿下,每日都有三十多人在惠宁江上来回搜查,上游下游一日至多巡查三次,依旧未有陆姑娘的音讯。”
官吏之中大多数人都在猜测,这女子大概已入水兽腹口,但一直未有人敢与殿下说。
他话刚说罢,殿下一直未有回应。
马进迟疑地抬头一瞧,便见男人双眸直直凝向远处,神色狠戾沉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