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婆子安静了几天,现在又跳出来了,知道抢到了好位置也有自己的份,她本来就是依附在老族长这一边的:“凭什么?就凭永盛是族长,就凭他是嫡子又是大房,你们就得让着我们。”

见公公终于立了起来,景永强那几个媳妇也不怕了,看王老婆子出来作死,也挺身而出,指着她骂:“呵呵!你们?王老婆子,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就应该睡到马路上去。”

“就是,你家是你们,可跟我们没有关系。”

“照说有老族长在,又是我们的嫡亲,就应该照顾我们才对,别光想着占我们便宜,不然我们这些棍子也不是吃素的,也不光是用来打山贼,谁敢上来就打谁。”

说完这话,景永强那几个儿子和孙子把手上的棍子在地板上敲得嘣嘣响,根本就没有一点怕的意思,总算是敢为自己这房出头,一致对外同仇敌忾。

要不怎么说团结就是力量呢!一家人只要拧成一股绳一致对外,都不会被人欺负得到哪去!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怕几分。

“干什么干什么?再吵哄哄的全部都睡到路中间去,赶紧的过去领馍馍和水,再多吵几句吃的都没你们的份。”大头二头直接被甩了两鞭子,肩膀马上出了血,“哎哟诶哟”地叫唤了起来,十六七了还躲到了娘亲的后头,屁都不敢再放一个,一副欺软怕硬的鸟样,只是一个劲地喊疼。

王老婆子又跳了起来,想为老族长这房出头:“你们怎么还打人呢?哎呀呀!官差要打死人了呀!”

“打的就是你这疯婆子,让你再叫嚣再无理取闹,直接把你扔山里喂狼去。”官差可不是看谁老就给谁面子,直接动了怒,一鞭子直接抽在王老婆子的老腰上,王老婆子一个踉跄就跌到了地上,哭天抢地的嚎得更厉害了,可是没有一个人为她出头,扶都不会帮一把,可没有人把王老婆子几个归纳在自己的“我们”里。

苏氏一看见官差的凶恶样子,就缩了缩脖子,想上前来搀扶,可是看到官差扬起来的那鞭子,怕了,退缩了。

林氏更是抱着女儿躲到了最后面,一言不发也一眼都不看她们俩,完全把她们当成了外人。老不成老,连她女儿手上的那点黑面馍馍都敢抢,那还算什么亲人?她自然是不管的,也知道管不了,反而有点幸灾乐祸,这个时候她巴不得没有这样的亲人。

终于安定下来了。

趁着还有点亮光,每房的人安置好后都是去捡柴火,这样的天气晚上没有点火烤真能把人冻僵。

他们这边围墙边不久就升起了四个堆火,两堆是大郎几个生的,两堆是二叔公这一房生的,火光一下把黑夜照得透亮,一边靠着围墙一边又有温暖的火光照耀着,身上盖的还是暖和的新被子,流放的路上居然也能萌生出一丝幸福感来。

小团子兴奋地在油布上滚来滚去,还用被子跟四哥玩起了捉迷藏,这种地当床天当被的感觉让她觉得很新奇,比第一次睡大通铺的感觉还要好,让她觉得一家人更加亲密,以至于玩起来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今晚想要热水泡脚是没有了,这么多人就是进去打井水怕是都得排长队,又容易跟其他犯人起冲突,还是尽量不靠近的好,看来只能吃饱了早早睡觉。

“大~~大嫂。”

景春熙忽然听到一道陌生的年轻女人声音,声音有点犹豫又有点胆怯,声音很小但是在黑夜里显得很突兀,所有人忍不住抬起头来看。

林氏抱着很大一堆柴火放到了他们的火堆旁,小小的巧巧一边手也拿着一根柴,那根柴比她还要高,只能拖着。她一边手拉着娘亲的衣摆,怯生生地跟在她娘亲的旁边,都不敢抬头看人。

“怎么了?林氏!”她叫的是庄氏,但是殷氏直接回了她。同样是没有了丈夫,虽说以前不熟络但也是听说过的,几天下来,她对这对母女有点同情,也庆幸自己嫁的是大将军府这么有爱的大家庭。

“我们~~我们那边冷,我们~~我们能不能~~和女儿睡在这里。”林氏声音很小还有点沙哑,也不知道是饿的还是渴的,消瘦的脸庞太过惨白显不出一点红晕,她很不好意思可又不得不过来,声音里带着一丝恳求的意味。

可能怕他们误会,林氏又连忙指了指火堆旁边最靠近路边的一个角,说:“我不是~~不睡油布,就是在旁边烤火,柴火我再多捡一些来,不占你们的。”

她指的那个位置本来就属于公共区域,不属于他们,无非就是想靠近一点火堆取暖而已,但是所有人都没有马上吭声。

往那边看,王老婆子和苏氏昨晚没买被褥,但是两人都裹了一件新棉衣,舔着脸挤在一个角落里,紧紧靠着族长那房人的外围,根本就没打算管她们。

母女两个穿的还是从京城出来的那身衣服,虽然没打补丁,但是也就是比粗布好一点的细棉布,也幸亏两人身上还多了件棉夹袄,还不至于被冻僵。

但是林氏脚上的鞋子都露出脚趾了,可再看王老婆子和苏氏,身上穿的可还是绸子呢!

有人发出轻轻叹息:“欸,也是个苦命的女人。”

殷氏到底还是动了点恻隐之心,继续回话:“待会我们躺下,如果油布还有空的位置,你们就躺旁边吧,可别把巧巧冻着了。”

“诶,诶,谢谢!谢谢二嫂,谢谢几位夫人,我~~我~再去找点柴火,保管把火生得旺旺的。”林氏可能刚开始都没抱多大希望,现在听到得到同意,居然还可能睡油布,脸上都兴奋得微微起了红晕,把巧巧手上的那根柴抢过来放下,拉着巧巧就想继续去找柴火,怕占太多便宜被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