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家老汉呢?”江浔偏头。
老妇连连摆手,“他早就该死,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嗐!大人,是这样的。”
原来龚老汉早就得了不治之症,被折磨了一年多,为此还跳过河呢,想一了百了。
被救回来后,到底舍不得哭哭啼啼的一家子,又硬挨着,整日里苦不堪言。
而龚家确实也有一幅画,村中恶霸觊觎良久,将龚家逼得都过不下去了。
后来龚家儿子报了官,原以为不过徒劳,有一日却有人寻了来。
那人和龚老头父子究竟商议了什么,其实龚老太也听不懂。
只记得那人走后,老头难得地笑了,拉着她的手说:
“老婆子,咱这劳碌了一辈子,苦了一辈子,哪懂什么义不义的。”
“只我这副身子骨实在不中用了,如今能守住画儿,又能给木哥儿搏个好日子,嘿,死得值了。”
“到时候我两眼一闭,在天上还保佑着你,你莫要跟来,随木哥儿过好日子去。”
说到此处,老妇面上没有任何悲郁之色,笑道:“他走了好,不然每日里喊疼,夜里就没闭眼过呢,大人,我瞧着都恨不得替他受了。”
“老妇我大字不识,原还担心一家子命贱,这是被当官的给耍了。”
“结果恶霸关起来了,画也守住了,银子也到手了,老妇往京中来,一路都有人护着,终于是安了心。”
“今儿一早,有人来说事成了,让我还闹,还是寻江大人,就能归家去呢。”
“大人,你们这儿的饼可真好吃,我带点儿路上吃,不碍事吧?”
老妇说着,捂了捂胸口的饼,笑得局促又讨好。
方才要逼老妇说真话,江浔这才拿出一身的官威,这会儿当即就起身,将老妇扶了起来。
老妇犹有些惴惴不安,犹豫片刻,讪讪道:“大人,老妇没做什么坏事吧?没害着什么人吧?”
“可不敢毁了良心,不然死后下地狱,就见不着一辈子心善的老头子了。”
江浔摇了头,心中已然猜到来龙去脉,这会儿温声道:
“你且带着孙儿安心再待个两日,饼管够,到时我遣人送你们回乡,可好?”
老妇闻言立刻眉开眼笑,连连点头:“好好好,青天大老爷定不骗人!”
从屋中出来后,江浔面上隐有怅然。
龚家一案只是个幌子,为的是引出清平城“官官相护”一事,再借由甲历关联到老师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