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墨阳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保密局襄城站,他面色凝重地与边洪凯完成了工作交接。随后,他独自一人走向停车场,启动汽车,缓缓驶出了保密局的大门。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了,但大街上却并不安静。宪兵和警察组成的巡逻队伍依然在街上穿梭着,他们手中的手电筒不时划过黑暗的角落,让人感到一丝不安。
王墨阳坐在驾驶座上,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大脑仿佛被抽空一般,一片空白。他的脚机械地踩在油门上,车子就这样飞速地朝着家的方向疾驰而去。
一路上,王墨阳的思绪不断飘荡。原本,他还计划着找些可靠的人手去为那些英勇牺牲的战友们收殓遗体,让他们能够安息。然而,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残忍的一幕竟然就在眼前上演。
当枪声响起时,负责行刑的宪兵们并没有就此罢休。他们冷酷无情地走到倒在血泊中的战友们身旁,挨个补上一枪,确保每一个生命都彻底消逝。紧接着,李冰带领着几个特务从卡车上拎下来几桶刺鼻的汽油,毫不留情地泼洒在了堆积的尸体上,然后花着一根火柴,顿时火光冲天,“吱吱”的油脂燃烧声,令人作呕的肉香弥漫在空气中……
王墨阳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痛得无法呼吸。车子继续飞驰着,离家越来越近,但他心中的痛苦和愤怒却丝毫没有减轻。
“站长,王队长的情绪真的很不对劲啊!”在边洪凯家那古色古香的书房里,李冰如坐针毡地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紧皱着眉头,满脸忧虑地说道。
边洪凯则气定神闲地端坐在那张雕花精美的太师椅上,微微眯起双眼,看似漫不经心地随口问了一句:“哦?怎么个不对法儿?”
李冰低头沉思片刻,似乎在努力组织语言,好一会儿后,他才缓缓抬起头,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具体要说哪里不对,一时间我还真难以确切形容,但就是能明显感觉到王队长今日与往常大不相同。那种感觉……嗯,就好像,就像是他对那些红党充满了同情似的。”
说到这儿,他又轻轻摇了摇头,仿佛觉得自己的表述不够准确,紧接着又补充道,“不过仔细想想,也不完全是同情,更像是一种不忍,对对对,就是不忍!”
此时,一直静静地站在一旁的李延德终于忍不住插话了:“哎呀,你呀,就别光盯着王队长不放啦。要我说,今儿个不忍心的可不单单只有王队长一人呐,可以毫不夸张地讲,咱们站里绝大多数人的心里恐怕都不好受呢。”
“是啊!已经有多久没有见过鲜血四溅的场面了?他们这些家伙一个个竟然都变得如此心慈手软,简直就是一副菩萨心肠啊!难道他们都忘记了吗?如今咱们与红党的这场斗争,可不是关乎一个人或者一户人家的小打小闹,而是一场生死存亡、你死我活的激烈较量!”
说到这里,边洪凯猛地从那张雕花精美的太师椅上站起身来,他那双犀利的眼睛扫视着二人人,仿佛能透过他们的皮肉看到内心深处一般。
“哼,真是妇人之仁!总是认为只有在战场上真刀真枪地拼杀,分出胜负输赢,那才算是光明磊落、堂堂正正的。可是对于处决那些被抓捕的红党分子这种事情,却觉得名不正言不顺了。你们说说看,这像话吗?”边洪凯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地挥了挥手,脸上满是不屑和恼怒。
“大家要明白,历史从来都是由胜利者来书写的!只要咱们党国能够最终获得胜利,成功登上国家权力的巅峰,成为这个国家真正的主宰者,那么眼下所做的这一切又算得上什么呢?等将来我们回首往事的时候,谁还会记得这些小小的插曲?”边洪凯的声音在宽敞的书房里回荡着,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没错,尽管此刻已是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的后半夜时分,但边洪凯依然毫不迟疑地将李延德、白静夫妇以及李冰、吴强等几位绝对的心腹亲信召集到了自己的家中,共同度过这个特殊的新年之夜。
“姑爷,我陪您喝点儿酒吧!”王墨阳刚刚踏进家门,还未来得及换鞋,刘叔便赶忙迎了上来。只见刘叔一脸关切地望着脸色阴沉、仿佛被一层乌云笼罩着的王墨阳,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吴嫂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好了。”
王墨阳默默地脱下身上那件厚重的大衣,像是卸下了一身的疲惫与重压一般,随意地将它扔在了沙发上。紧接着,他又动作利落地摘下头上那顶略显陈旧的帽子,还有那双早已磨损的手套,也同样被他毫不留情地丢到了沙发上。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气声仿佛包含了无尽的愁苦与烦闷。
“刘叔,您和吴嫂去喝吧,我现在真的一点儿心情都没有。”王墨阳有气无力地说着,话音未落,整个人便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重重地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他的身体深深地陷进柔软的沙发里,似乎想要借此来逃避现实带给他的巨大冲击。
的确,此时此刻的王墨阳实在是难以打起精神,因为就在不久前,令人痛心疾首的一幕发生在他眼前——整整八十六名同志就这样被无情地枪决了,而下达这个残酷命令的人竟然正是他自己!更让他感到无比痛苦和无奈的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曾经并肩作战的同志们的遗体在熊熊烈火中逐渐化为灰烬,这简直就是一种惨无人道的挫骨扬灰之刑啊!
“他李冰怎么能这样做?怎么可以如此狠心绝情?绝对不行!”王墨阳紧紧攥起拳头,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找李冰讨个说法,为那些无辜牺牲的同志们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