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沈笠,一个津门混子。
老子今天,要杀人!
天将日暮,突发大雨,大街上人烟渐少。
老朝奉在柜台后伸了一个懒腰,探着身子瞅了眼门外的冷清,心道今天应该是没有生意了,随即缓缓绕出柜台,招呼一边的学徒准备关门歇业。
“等一下!”
一个精瘦的身形抢出雨幕,伸手插进了正要合拢的卷帘铁门。
被惊了一跳的学徒闻声,顺着那只拖着卷帘的手臂向上看去。
来人衣着破烂,下摆飘着一片圆形的窟窿,像是被人用朵颜卫之类的武器打出的破洞。湿漉漉的头发还挂着水珠,软绵绵的压着眉前。
唯独一双眼睛亮得刺眼,藏着火,含着怒。
不难看出,这应该是个刚刚死里逃生的落难之人。
这个时候找上门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你想干什么?”
学徒神情紧张,躬身身子退后一步,右手摸向腰后。
“别冲动。”
老朝奉喊了一声,上前几步,站到学徒身后。
“您是掌柜的?”
汉子直接忽略面前呲牙咧嘴的学徒,眼眸径直看向老朝奉。
老朝奉露着笑脸:“不巧,掌柜的现在不在。不过这家店我说了就能算,兄弟你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说。”
“我来这儿,是为了当东西。”
“原来是贵客上门,快请进!”
老朝奉拍了下挡门学徒的肩膀,示意对方让开一条路。
学徒半侧着脑袋,嗫嚅了一下嘴唇,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老老实实退到一边。
汉子也不含糊,带着一身水气进了门,大喇喇的坐进待客的椅子。
“阁下倒是有一副好胆。”
老朝奉与汉子相对入座,笑呵呵开口。
汉子端起手边一盏来不及收拾的残茶,一口气喝了干净,这才说道:“老朝奉过奖了,你这里既不是龙潭,也不是虎穴,有什么好怕的?”
“阁下说的是。”
老朝奉眯着眼,将双手拢在袖子里,张口问道:“没请教阁下名讳?”
“怎么,贵号现在做生意还要看人下菜?”
“那当然不是了,只是老朽这家典当做的是正规生意,不是那种生冷不忌的一锤子买卖,打听阁下的名讳也是为了心里有底。当然,若是冒犯了阁下,那就全当老朽没说过这话。不过这生意”
老朝奉笑道:“恐怕就不好做了。”
“我姓沈,名笠。”
“原来是沈兄弟,不知道这次光临,想当什么?”
“当我的名字。”
“.”
细微的机械嗡鸣声从老朝奉的体内传出,站在身后的学徒从腰后抽出一把羽林卫。
“沈兄弟可当真是风趣幽默。”
沈笠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我没有跟你开玩笑。”
“老朽这家店虽然没什么名气,但也是背靠六韬正经商户,无论是冷热武器、兵序械心,还是道基金丹、佛门慧根,就算是六艺芯片,老朽都吃得下。唯独就是这人名,吃不下。”
老朝奉客气说道:“所以沈兄弟最好还是拿些在下能看的明白的东西出来。这样才好估货作价,对吧?”
“老先生能当上这坐柜朝奉,眼光自然不是那些随便找家医馆换双眼睛,就以为有了双黄金瞳的水货能比拟的。津门地界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三教九流、番倭兵匪老先生都是门儿清。”
老朝奉拱了拱手,“沈兄弟过奖了。”
“从我刚一进门,我是个什么人,老先生应该已经看出来了,所以我有话也就直说了。”
沈笠沉声道:“我现在遇见了一些麻烦,惹了一身腥骚,往日熟悉的渠道被人盯着,暂时动用不了,所以想到贵号用名字抵押一批火器。”
“等我办妥了事,自然是以市价三倍的价钱来赎回我的名字,决不食言。”
话音落地,店门陡然陷入寂静。
倒是门外的风雨越发狂躁,打得半关的卷帘门哗哗作响。
“按理来说,做我们这行的,行的就是一个援急救难,予人方便。”
老朝奉沉吟良久,这才开口说道:“只是沈兄弟你这次抵押的东西不一般,要换的东西更是不一般,不知道兄弟你拿这些东西,是想去干什么?”
沈笠冷笑一声,“问这么多,是不是坏了规矩?”
“兄弟,这可是你先坏了规矩!”学徒嚷嚷道。
“瞧这意思,这笔生意贵号是不打算做了?”
老朝奉面露难色:“不好做啊.”
“行,那就算了。”
沈笠不待对方说话,豁然起身,“告辞!”
就在此刻,门前传来哐当一声闷响,铁门落下。
沈笠脚步一顿,转头似笑非笑盯着老朝奉。
“老先生,这又是玩的哪一出?”
“沈兄弟,别着急。”
老朝奉跟着站了起来,轻声说道:“老朽也不是那种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几天前沈兄弟你宰了汪时济的儿子,也算是为津门除了一个祸害,大快人心,老朽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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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兄弟伱现在好不容易死中逃生,手下的人马也是死的死,散的散,又何必再为了一口气把命送出去?”
沈笠眯着眼:“老头,你什么意思?”
“老朽想说冤冤相报何时了,汪时济是死了个儿子,可沈兄弟你也搭进去了全部家底,真要算起来,还真说不上谁的损失更大。”
老朝奉笑道:“与其继续斗下去,倒不如老朽以六韬的名义做担保,帮沈兄弟你和汪时济解了这份冤仇,如何?”
“好一个冤冤相报何时了。可你别忘了,我的那份家底里,可有好几条人命啊!”
“汪时济的儿子,也是一条命。”
沈笠不屑道:“一个没有入序的门阀纨绔子弟,能值几个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