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记住了。”
陈乞生轻声应道。
“我要下山了”
或许是感觉到了陈乞生陡然阴沉的表情,贺铸笑着解释道:“别把宗门想的那么坏,这是武当山,没有那么兔死狗烹的狗血事情。”
“宗门给我了一个分观观主的位置,以残缺之身下山立观的,我算是开了宗门先例了。”
贺铸肩头微动,似乎想要拍打陈乞生的肩膀,却只有衣袖徒劳空摆。
道人愣了愣,眼中掠过一丝自嘲,笑道:“地方也不错,就在苏州府,山清水秀,正适合给人养老。以后要是机会,记得来看看我。”
“不过我把话说在前面,到时候你要是还在宗门洒扫山道,那可就别怪你师兄我把你扫地出门了。”
说完了话,贺铸如同放下了心头最后一丝记挂,潇洒起身,迈步往山下走去。
远处,朝阳已升,红光铺洒天地。
陈乞生朝着那道远去的背影拱手抱拳,可蓦然间,一股寒意侵蚀心头。
遍染的红光转瞬间褪去,如夜的黑光占据天穹,密密麻麻的星辰看的人心底发寒。
“师兄!”
“嗯?”
听到身后喊声的贺铸茫然回头,眼底倒映出陈乞生飞身冲来的身影。
天地翻覆,杀机立现。
轰!
一道雷光擦着陈乞生的指尖轰然落下,将贺铸的身影彻底淹没。
爆炸的余波将陈乞生掀飞出去,摔落在山道上。
咚!
天柱峰上沉寂的钟声再次响起,却被一声声更加巨大的雷音瞬间掩盖。
“张希极,你怎敢背信弃义,犯我武当?”
天雷滚滚,人声寥寥。
一座座本就空空如也的道观宫殿在如雨的雷霆中被轰成粉碎。
“今日不让你这个卑鄙小人身死道消,贫道无颜面对武当列祖列宗!”
洪钟大吕般的声音回荡在天地之间,一道粗壮无比的剑光自天柱峰顶而起,直冲斗牛。
一颗颗天轨星辰在剑光中轰然爆炸,化为道道火光快速消弭在天际。
宛如神仙交战的壮阔画面,站在山道上的陈乞生此刻却无暇去看。
贺铸的身躯已经化为飞灰消散,徒留一座深坑在原地。
山道更下方,一望无际,如同潮水般的茅山黄巾力士已经漫卷而上。
“师弟,还愣着干什么,快逃啊!”
被雷声惊醒的赵衍龙从天门殿方向踉跄跑来,口中焦急大喊着。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那股充斥天地间杀意,却让他浑身发软,举手投足都十分困难。
“走啊,快走啊!”
赵衍龙奋进全力扑到陈乞生身边,探手抓向他的衣袖。
“师兄,这一次,我不逃了。”
陈乞生反手抓住赵衍龙的手腕,轻轻甩开。
“你在发什么疯?”
赵衍龙不可置信的吼道:“这里是武当山,不管这些来犯之人有多厉害,山上的殿主长老们都会让他有来无回,用不着你来逞强”
“师兄,我不是逞强。”
陈乞生望着漫山遍野涌上的敌群,道基内的真气鼓噪激荡,淡淡的白色雾气从体内升腾而起。
“只是有些人和事,真的要比命来的重要。”
比命还重要.
这句话如同惊雷回荡脑海,赵衍龙怔怔看着陈乞生的背景,脸上的表情在羞恼、气愤、茫然之中不断变幻。
没来由的,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偷偷供奉在殿内的那几块灵位。
吕心志、宁山、李祥兆
想起了那晚的清风,想起了那晚的香火,还有酒。
这一刻,心头翻涌的情绪过于平静。
“没想到居然有一天,会让你小子来给我授道。”
赵衍龙抬手揉了揉脸,露出如释重负的洒脱笑意。
“你说的也对,身后就是武当山,还能往那里逃?”
他迈步和陈乞生并肩,抬手指着面前密密麻麻的黄巾力士,笑着问道:“师弟,你说以后咱们武当的历史里,会不会有几个字,写下我赵衍龙的名字,还有我今天做的事?”
“会的。”
陈乞生转头看去,语气坚定。
这一刻,在他的眼中,世界终于不再只有一片枯寂的黑白,而是泛起了瑰丽的色彩。
他终于看清了面前人的脸,还有身后的那座山。
“能留名啊,那就够了。”
赵衍龙嘴角笑意敛去,血贯瞳眸,睥睨山下,放声怒吼!
“犯我武当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