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的、无影灯吗?
在片刻的恍惚之后,诸伏景光眨了眨眼睛,抬起手,做了一个遮光的动作。
太刺眼了,如同直视烈日一般,过分明亮的光照在视网膜上留下了灼烧的印记。
意识逐渐回笼,周遭的声音传入耳中。
“有动静了。”
“意识好像正在恢复。”
“对光反应明显。传感器呢,需要给他做什么检查吗?”
“哎,我这里是生物实验室,不是医院检验科……算了,我去找采血针。”
“志保,需要调一下实验室温度吗?”
“唐泽……”
听见最后这个名字,意识尚在飘忽中的诸伏景光猛然回过神。
扶着身下手术台一般的金属桌,诸伏景光缓慢坐起身,保持着平静的神色看向周围。
听他们刚才的对话,他们对自己醒来之后的情况似乎也不甚了解。
既然如此,那就存在评估情况,伺机而动的机会……
一坐起身,比起围绕在周围的其他人,诸伏景光先注意到的是自己身上的装扮。
看清自己的样子,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一团炸开的血迹,以他胸口的插袋为圆心,印在他的衬衫上。
在干涸的血迹中央,衣物已然破损,而本应该成为射击目标的东西消失了。
天台,高处冷冽的疾风,急剧的心跳声……
紧紧攥在手中的左轮冰凉的枪身,越来越近的脚步……
画面在脑中飞速闪回,诸伏景光默默捂住破洞的衬衫心口,再抬起头时,目光已经重新变得冷静而锐利。
结合他刚刚听见的称呼,一个令人不安的结论浮现在他的脑海当中。
不着痕迹地绷紧身上的肌肉,诸伏景光观察起这间实验室。
他是行动组的成员,几乎从来没有进入过组织的实验室,这里究竟是哪一间实验室仅凭观察无法下定论。
但惊鸿一瞥之间,他就看见了几张令他心惊肉跳的脸。
长发披肩,脸上没有戴口罩的女人。那是宫野明美,他曾经在组织中见到过她。
虽然地位并不突出,没有什么过人的能力,但由于家庭背景的原因,她在组织中有一定的存在感。
因为她是即将学成归来,回到组织研究机构,被寄予厚望的天才少女的姐姐。
这么想着,他的视线落在了另一侧,被几台高大的仪器遮住了身形,只能看见站在台前的茶色头发的背影上。
宫野志保。
父母在她刚出生不久后便离世,由组织一手抚养长大的孩子。
虽然她的父母与其说是组织的一员,不如说是组织最为惨痛的受害者之一,但自幼在组织中成长,经由组织的资本和力量培养至今的科学家,早已成为组织遮天蔽日的阴影的组成部分了。
再然后……唐泽一川……
笑眯眯地两手撑在桌沿上的男人,拥有一双与他很相像的猫眼,然而那张温和笑容的下方究竟藏着如何癫狂的面目,诸伏景光是见识过的。
始终得不到组织完全信任的可悲男人即便用自己的身份在学界中行走,每次参与学术会议或者讲座的时候,永远有不止一个瞄准镜框住他这张脸,随时准备在他说出不利于组织的内容时扣下扳机,终结他的生命。
诸伏景光也负责过相关的任务,亲眼见过与人争执的唐泽一川有何等恶毒而刻薄的样子。
再听听他经常挂在嘴边的言论,只能说,会成为组织猎物的研究者,果然也是不可理喻的狂人。
看见这么几张代表着组织最高学术水准的脸,诸伏景光对自己的现状有了明悟。
看样子,暴露了的卧底果然被拿来榨取最后一丝可利用价值,成为了实验室的小白鼠吗?
能将直接击穿心脏的自己恢复到现在这个样子,组织的医疗水平究竟发展到了多么可怖的程度?
在意识消失的最后时刻,明确感受到了心脏迸裂剧痛的诸伏景光,按在胸口的手忍不住神经质地抽动了两下。
难道说,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颗活人的心脏……
不,不至于,为了一个暴露了的叛徒浪费这么重要的医疗资源毫无意义。
自己的手机成功销毁了吗,他们从中读取到了什么数据,确定了他的真实身份了吗?
那么,ze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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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齐安静下来注视着他们辛勤加班的劳动成果的怪盗们,见他始终一言不发,默默交换起了眼神。
十分熟悉卧底行为逻辑的唐泽只看了一眼他绷紧的手臂与脊背,又扫视了一圈全场由组织买单,专业毛装备毛出来的实验室,再看看踩在高高的踏脚凳上艰难调节着仪器数值的灰原哀,很快就想明白了诸伏景光的脑回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