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做恶事,爱艺术。
他和欧洲风光无限的贵族们,两者都做恶事,爱艺术,二者之间唯一的区别只是对方比自己早发家了几百年,所以……他们本质在道德上也是没有任何的不同。
几年前。
豪哥生病的时候,便从泰国的名寺里请来了法师,用纯金铸造了一尊四面佛的塑像,摆在书房的神龛里,有空闲时间,便会早晚上香祭拜。
而西河会馆里其实有两尊佛。
神龛上的只是较小的那一尊,更大的那一尊,便是……顾为经。
这座价值2亿4000万美元的巨大会馆,便是他的佛龛莲座。
豪哥将一尊黄金四面佛关在了书房里的神龛中,将另一尊关进了占地数百亩的私人庄园中。
他给他的所有优渥的待遇,那张天文数字般的支票,都是豪哥用来祭祀的贡品,投向许愿池的硬币,购买赎罪券的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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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哥真的是一个很聪明的玩家,他这辈子在财富的赌桌上赢了无数次,所以,他要赌最后一次,和命运玩一把生死梭哈。
他要去赌——即使是一个世界上最好的人,当你开出的筹码足够大,足够诱人,或者在逼迫他无路可走的时候,他也会走上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道路,他也会向“恶”妥协,成为“恶”的一部分。
他要通过自己去扮演命运之神,来藐视命运。
顾为经既是赌具,也是对手。
顾为经是陈生林的取暖炉子。
顾为经也是豪哥的“许愿佛”。
“陈先生,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而这幅画——”
顾为经直视着陈老板被阴影遮住的双眼,说道:“它就是我给您的回答。”
……
陈生林的目光紧紧盯着身前的画架。
印象派凌乱却内含章法秩序,锋芒毕露又稳凝庄重的笔法颜料紧紧的贴在亚麻画布之上,笔触一层层的交错覆盖,罩染塑形,颜料则深深陷入到了画布的深层纤维之中。
这幅画并不像是洋葱,或者卷心菜,能被一片片,一层层剥离切下。
它是一套被用极好的手工细细编织出来的丝帛与锦缎。
线条、色彩、笔触、造型、结构……所有东西都是锦子上纵横交错的经线与纬线,而将它们牢牢固定在一起的梭子则是画家手中的笔刷。
最终,画面的全部元素都被牢牢的固定在了一起,变成了一个统一的一个整体。
创作者的心血与激情,便泼洒在这块锦缎之上。
就像阳光融入云朵,化作了早霞,光与云,精神与物质,互相吸附,牢牢的凝结,达到了终极的协调。
这是怎么样的一幅画啊!
画作整体上采用了和墙面上的那幅《教父》有点相似的人物结构和色调处理。
它的色调偏黑、偏暗,有超过一半的面积被阴郁的深色所占据,是一幅暗色调的印象派作品。
只有一束明亮的光线从画面的右侧照过去,打亮了作品的一域,也打亮了画像主角的侧脸。
一个男人端坐于画布的正中心。
他穿着宽驳领的布雷泽西装,法兰绒深青色的上衣,搭配金属的纽扣和苏格兰细格的卡其裤。
男人身体放松的坐在椅子上。
他的肩膀舒展打开,轻轻的跷起腿,脚踝搭在另一只脚的膝盖处,正在半侧着身体,向着光线照来的方向看去,似是皱眉端详着为他作画的画师,又仿佛是在凝望着画布外的众人。
印象派的绘画特点,就是用快速、简洁、轻盈的笔触进行迅捷的描摹。
仿佛是用树枝在沙面,在落雪或者在水波上信手做出的涂鸦。
印象派是一种东西合璧的画法,画家往往不会追求对细节百分百精确的还原,而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对氛围的塑造之上,有一点国画领域中的“以形写神”相近的意思。
大师的印象派作品中,总是用模糊的画笔去捕捉到精妙的意趣。
画笔就像沉甸甸的渔网。